班老爷的家当差不多都在一处庄园上,这庄园每年能有个两千两的出息,按着规矩,他老人家百年之后,这庄园须由男子承继,故而班老爷的远房侄儿捡了这一遭便宜,家里五个闺女也只得自认倒霉。班太太的娘家父亲是个状师,给自家女儿留了四千两,这笔银钱倒是能叫班太太衣食无忧,只是对班老爷来说,却是得不偿失的。
班太太有个姊妹,嫁给了娘家老父手下的弟子费状师,这位妹夫继承了老丈人的生意,她还有个兄弟住城里做买卖,日子很过得去。
郎镇与眉镇之间只有一里路,姑娘家隔三差五的去探望姨娘,或是去帽巾店里瞧瞧新花样,走这条路是极方便的。玉洁和玉雅走的尤其频繁,她二人的心思比几个姐姐更简单些,无事可做之时,她们便去眉镇走一趟,既消遣了清晨的时光,又为晚上的叙话添些谈资。虽说通常也没什么新鲜事,不过两姊妹努力打听,总能从姨娘那儿得些消息,这一日,她们得了新消息,一队乡兵驻扎在这周遭,要待上一整个冬天,眉镇便是乡兵柳营的所在,这事儿叫她们欢喜极了。
如今,这二人每每去姨娘家都能得些趣闻,诸如校尉们的声名等等,没多久她们连那柳营的位置都了如指掌,与里头的校尉也打的火热。费状师亲自上门拜见叙话,有了这一层关系,两个内侄女因此越发的如鱼得水,心心念念皆是这些校尉的英姿勃发,至于那曾让班太太满心欢喜的宾公子的家俬,在她们眼中还比不得校尉老爷的一根头发丝儿呢。
这一日,班老爷听了一早上两个女儿对校尉老爷的溢美之词,便漠然道:“原先我就疑惑你二人乃是天字第一号的蠢货,如今看你二人这一副嘴脸,我便知果然名副其实!”
玉洁闻言有些惶恐,也无言以对,玉笛浑然不觉,滔滔不绝的表白着对车校尉的倾慕,还希望今日与他见一见,只因那车校尉明日一早便要往城里去了。
班太太道:“这也奇了,老爷,我瞧不上别人家的丫头小子便罢了,万万不会这般轻视自家骨肉,你却总爱作践咱们的女儿。”
“倘若女儿蠢,自然要有自知之明。”
“果真如此倒也罢了,可咱家的闺女皆是冰雪聪明的。”
“托大说一句,为夫本盼着你我事事夫唱妇随,心有灵犀,可偏对此事意见相左,南辕北辙,玉洁和玉笛皆蠢的出类拔萃,世间少有。”
“老爷嗳,你怎能指望小丫头有你我一般的见识?待她们到了咱们这样的年纪,必定不会再念叨什么校尉之类的了,妾身年少之时也颇仰慕这些兵将威武,便是如今,也千真万确的念念不忘呢,倘若有个一年能进五六千两银子的俊朗校尉想求娶咱们家的女孩儿,我必定一口答应,那日韦爵爷做东,有个付校尉,一身甲胄的,我瞧着就合适的很。”
玉笛高声道:“母亲,姨娘说车校尉与付校尉对盛小姐冷淡了许多,她常见这两人杵在勤学书局那儿。”
这时,有驿人在门外传信给玉贞,这信是从霏园来的,驿人等着回话,班太太见状喜上眉梢,也顾不得玉笛了,玉贞还在看信呢,她就迫不及待的高声道:“这信是谁写的?写的什么事?那位可曾说了什么?哎!小祖宗,你倒是快说呀!快说!”
“这是宾二小姐的信。”玉贞道,接着又高声念了起来:
“郎镇班氏玉贞妹芳鉴:闺阁相对,难免口舌是非,愿妹不弃寒微,亲移玉趾,朋酒斯飨,则终生无憾,见信趋行,吾兄及诸公子应校尉之约,出而赴燕。北第宾氏若琳敬具”
“校尉之约?”玉笛高声道:“姨娘可没说此事!”
“出去赴宴?”班太太道:“这可真不巧了。”
玉贞道:“母亲,我坐车去吧?”
“不成!你须得骑马去,这天儿看着便要落雨,你若骑马去,自然少不得留宿了!”
玉姝道:“这事不妥,倘若他们派车送姐姐回来呢?”
“他们必定是坐宾公子的车马去赴宴的,何家可没马拉车。”
“我还是情愿坐车去。”
“好丫头,我料你们父亲空不出马来拉车,庄子上还要用马拉活儿呢!老爷,是也不是?”
“庄子上用马倒是比我用的多多了。”
“倘若你能空几匹来,母亲便能如愿以偿了。”玉姝缠着老父要马,班老爷最后只得说庄子里离不得马儿拉活,不能多给,玉贞不得不“单枪匹马”的去赴约。班太太亲自把女儿送出去,嘴里兴高采烈的念叨着“老天保佑,刮风下雨”之类的话儿。
玉贞走了没多久,“天随人愿”,下起了瓢泼大雨,姊妹们都忧心玉贞,班太太倒是满心欢喜,这场大雨一口气下了一整夜,玉贞自然没能回来。
班太太不止一次自夸:“我真真是神机妙算!”倒仿佛这场雨是她求来的,不过,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才体会到了自己“神机妙算”算出来的“好事儿”。
这一日早餐还未结束,霏园便打发了人过来送信,这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