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心中大畏,猛然惊醒了过来。
四周已然天黑,房里点着几盏蜡烛,许清砚正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看公文。
温言拨开身上披的凉被,正要站起身来,旁边的许清砚冷不防出声道:“夜里凉,以后大人要睡觉还是回屋睡为好。”
温言倒了杯热茶喝下,才慢慢从浑浑噩噩的睡意中清醒过来。
“许大人去筹粮筹得如何?”
许清砚自公文中抬起头道:“筹了三百石大米。”
“去了几户人家?”
“二十户。”
“明日还去么?”
“不去了。”
“为何?”
“白河县里现在还拿得出粮的也只这二十户人家。”
温言惊讶,“白河县只二十户人家有钱么?”
“自然不止,只是现下整个甘州有钱也买不到粮。”
“不可能,甘州没有粮,其他州却还有。转运司和常平司不干活么?”
许清砚听闻嘲讽一笑,“那便要问问那些大人物了。”
温言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时沉默了下来。
“怎么,你如今信我了?”许清砚问道。
“我不信你,我信的是百姓,今日我和同僚到村民的家中,所到之处村民都对你赞不绝口,这在其他县是没有过的。”
“赞不绝口?他们对他们手中的这点粮这么满足么?”
“他们夸赞的不是你为他们发放的赈票,而是夸赞你在受灾前在白河县的治理之道。”
许清砚眼睛酸涩,隐隐发烫,一股温暖的热流流淌在他心中。原来他做的事,老百姓都记得。即便他这次如此无能,他们也没有怪罪他。他愧对他们啊。
“可那又有什么用,这一次,丢了四千石大米,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和家人即将要丢掉生命。一旦吃完手中的余粮,还没有找到生计,他们就都要饿死。”
许清砚现在悲观极了,这残忍的现实日渐逼近。
片刻的沉默后,温言突然轻笑道:“大人的人缘是有多不好啊,他们干这中饱私囊的事情也不叫上你。”
他们是有多想置你于死地,还是说,你有他们身上没有的清正廉洁,爱民如子。
人不可貌相,她见石河县的县令第一面时,他正在呵斥一个不小心打翻了一碗粥的施粥小吏。
“公子与其在这猜测人心,还是不如想想办法找到那丢了的四千石大米。”许清砚在一旁冷冷道。
温言努努嘴,眼睛环顾四周,她看到书架上有一本《甘州风土志》,便拿出来翻看着。
“猜测人心可是件很好玩的事情。还有,这本《甘州风土志》我就借走啦。”
第二日,温言和宋知去了甘州的转运司,调查甘州各个县的粮食转运情况。
“平河县转运四千石大米,林河县转运三千五百石大米,石河县转运四千石大米,白河县转运五千石大米。”甘州转运使白生乾在一旁冷淡道。
说完,还拿出了早有准备摆在案桌上的各县县令在收赈书上的签名以供温言核查。
温言并没有看白生乾呈上的收赈书,而是望着白生乾许久,才淡声道:“石河县丢了一千石大米,白河县丢了四千石大米,吴大人您知道吗?”
白生乾听闻,脸上快速闪过一丝错愕。很快,他就迅速反应过来,“下官从未听闻丢失大米之事,不知大人从何处听来?”
“白生乾,你是甘州转运使,负责此次赈灾的粮食转运事宜,但现在白河县和石河县的县令状告你贪污,事关百姓生死大事,过不了三日,他们的状告书马上就会出现在皇上的案桌上。到时难道你也拿同样的说辞搪塞皇上吗?”
“状告书?他们说什么,皇上就会信什么吗?那我还状告他们私吞赈灾大米还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呢。”白生乾一脸阴鸷。
温言懒得再跟白生乾废话,看了宋知一眼,宋知举起手示意了一个动作,一群士兵立时破门而入,“传卫国将军奉查甘州赈灾一案之命,现有两名县令状告白生乾,为防止白生乾畏罪潜逃,先行拿下。”
温言控制了整个转运司,白生乾也被压入大牢关押着,被押送走前还一个劲地骂着温言一个无官无禄之人胆敢关押他一个朝廷官员。
温言嫌弃地挠了挠耳朵,附在宋知耳边嘱咐了几句。
很快,整个甘州都知道了转运使白生乾被抓一事。
……
入夜,白生乾被关在了刑狱司的牢中,自被抓了后,他就一直游走在暴躁的边缘。
想他堂堂甘州转运使,竟被一个黄毛小子空口无凭地关了起来,他满口脏话地唾骂着温言。别说温言,就算是卫国将军来了,他也照骂无误。
想了想,白日里那黄毛小子说石河县丢了一千石大米,白河县丢了四千石大米,白河县的诚然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