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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老不尊啊曾巧兮。”少年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盯着女人。
曾巧兮闭了闭眼,做作地打了个哈欠,若无其事地走到门边:“睡蒙了,走错房间,我现在回去。”
贺之洲挑眉,长臂一伸,将手抵在门框上,拦住她的去路,垂眸:“我这儿又不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曾巧兮低着头,咬唇,想从他腋下开溜。
贺之洲像是早有预谋,身子一转,整个人化身屏障,将门堵得死死的。
曾巧兮拧眉,嘴角微敛,眸中似有火星闪烁,抬眸望着面前的男人,试图讲道理:“贺之洲,你是徒弟。”
“所以呢?”
“要尊师重道。”
贺之洲歪着脑袋思索片刻,将手中的毛巾盖在她的头上,声音蛊惑:“我只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得,道理没讲成功——
被蒙住眼睛的曾巧兮只觉周身都是柠檬洗发水的味道,亦是男人身上的味道。
现在的年轻人胆子真大,要不是她脾气好,早该一脚给他揣出去。
她扯下毛巾,正想好好教训教训徒弟,入目却是一双湿漉漉的、晦暗不明的眸子,带着玩味的笑意。
半干半湿的碎发垂在双眸之间,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滑,坠落到她脖颈。
一时竟分不清是冷是热。
初时微凉,似阳春三月的江南烟雨;顷刻之间却又烧了起来,一点点沸腾,似开水之中袅袅升起的热汽。
曾巧兮突然发觉,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过于暧昧,慌忙挪开视线:“你......你手机里根本没我喝醉的照片,你骗我。”
贺之洲勾唇,毫无愧色,瞳孔黑如曜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我什么时候说过,手机里有你喝醉的照片?再说,我像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吗?”
曾巧兮:......你像!
虽然被摆了一道,但知道自己没有罪证在他手,曾巧兮宽慰不少。
不过她真的想不明白,别人都对她退避三舍,为什么偏偏这个贺之洲一点都不怕她。
“你就不怕我不让你过实习期?”
贺之洲抱拳,瑟缩着脖颈,装出一副怕怕的样子,而后微敛了笑容,义正言辞道:
“你自己说过,只要我业务能力在线,不会卡我,曾巧兮,做人要讲良心......还有,为人师表,更要言而有信。”
曾巧兮被噎了一下,不甘心道:“你当真不怕我公报私仇?”
“不怕。”
“为什么?”
“因为......我见过最真实的你。”
善良、温柔、安静,似深夜独自绽放的昙花,用长时间的孤寂去换一次怒放,不须美人折。
“我现在是假的?”曾巧兮莫名。
贺之洲但笑不语。住院那阵,他隔壁病床住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名叫小虎。
小虎生来就有心脏病,虽然家里不富裕,父母却坚持为他治疗。
治病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小虎的爸爸白天去公司上班,下班又去跑出租。
妈妈则一天打好几份临工,身上的衣服洗得都快褪了色,却也不舍得买件新的。
他们忙于生计,并没有太多时间来照看小虎,所以他常常一个人坐在床上看书,发呆。
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有双忧愁的眸子。
曾巧兮每次来查房都会给他带点食堂发的水果,苹果、香蕉、李子、荔枝,应有尽有,看得他都眼馋。
曾巧兮说:“我也有一个弟弟。”这大概就是她偏爱小虎的原因。
有一次,小虎心脏病发作,住进了ICU。
住院费压得这对夫妇直不起腰,贺之洲亲眼看着那个中年男人瘫坐在地上,为五万块钱无声落泪。
“孩他爸,要不就别治了,我们......真的太累了......”
小虎妈妈的抽泣声在安静的走廊如一记炸弹,生与死,不过一念之间。
当天晚上,他久久不能入睡。
大约到了凌晨,一个人拿着手电筒蹑手蹑脚地走到隔壁床,做贼一般将手中的信封塞到小虎枕头底下,而后悄然离去。
身上有淡淡的茉莉花香。
待病房没了动静,贺之洲才敢睁开眼。
他偷偷起身,掀开枕头看了眼,厚厚一沓,至少有几万,具体多少,他不知道,只知道小虎爸妈第二天顺利交上了住院费。
后来他曾问曾巧兮,那笔钱从何而来,可她却说不知道。
那一刻,他的心脏剧烈跳动,像是要从胸膛蹦出来。长到十七岁,他第一次明白所谓的悸动是何种感觉。
可某人却以为他是疾病发作,匆匆将他扶回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