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又一步地向上跨步。鞋子扣击砖面的声音清晰入耳。
她的脚步突然顿住。
不对。
不仅仅是书在他手里。他在她还没说明情况前就确定了那是她丢的书。
为什么？明明那上面没有名字。
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再细想一遍他最后说的话，一道白光在脑中划过。
她翻开课本，倒数第四页里，夹着不久前完成“大作”。
A4纸上，色彩稀烂的画面，不忍直视。
线稿是精细的，色彩是抽象的。
说不上是一副美好的插画，硬要归类的话，就算它是艺术创作吧。
她的脸一点点热起来，微微发烫。
要是知道会这样丢人，不如早点扔了算了。
回到座位坐下，闻恬从后面轻拍她。
转过身后，听到她悄声问：“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红？”
钟柊面上淡定，平复气息道：“跑楼梯跑的。”
“哦哦，课本找到了？”
“嗯。”
她转正身体，双手圈起来贴在桌上，把脸埋进去，深深吸气。
怪不得，怪不得他旁边那个同学用那种调侃似的目光看她。
这下，完全解释不清。
运动会的开幕式向来是一大亮点之一。表演，换装，喊口号。每年都是差不多的种类，但各有风采。
十五班同学们对能展现自我特色的事情情有独钟。
有人提议，每人出三百班费。一起策划一场别出心裁的开幕表演，让那些后背说他们班坏话的人看看，什么叫优秀。
同学们热情高涨，但这个张扬的决定立即被班主任一票否决。
“想什么呢你们。”张雪析道，“有钱没处花是吧？要不定几套卷子，运动会一起写？”
“张老师，你好扫兴啊！”
“就是，多有意义的事，拍成视频以后能留作纪念！还能提升班级凝聚力。”
张雪析道：“谁说只有这样才能有纪念意义了？三百块太多，没这个必要。”
不是班里所有人都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拿得出这笔钱的，这是一笔不必要的奢侈开销。
要是中途出了什么差错，她作为班主任，拿什么脸去解释，为什么为了办一次平平无奇的运动会开幕式表演，收上万元班费？
“不多呀，充游戏里，十连抽什么都出不了。”
“一盒水果，进口的那种。不耐吃，大家随便分一分就没了。”
“三百块在外面吃一顿？不对，好像不够。”
张雪析看着一张张不谙世事的面孔，微微叹气。
他们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家，经济快速发展的时代，在一线城市里的重点高中读书。父母是各行业的老板或精英，管他们衣食无忧。
他们生活条件太好了，好像还不太懂这个世界会有多少人为了三百块殚精竭虑。
“学校的食堂一直实惠。三百块，足够三个星期的饭钱。”
“可是食堂的饭不好吃，每天都是那么几样。”
同学们平时都偷偷点外卖，叫人送到操场铁栏杆外，然后做贼似的摸黑去拿回来。
他们当然懂得大城市里基本的物价，只是平时挥霍享受惯了，没有理由降低生活成本。
三百块，不过是父母银行卡里的一点利息。
他们不会变成穷人，没必要去了解穷人的生活里有多少辛酸。
“那就这样吧。班费五十筹办活动，剩下的钱我替你们省了。运动会我不管你们点外卖还是吃食堂，玩得开心就行。”张雪析道。
略显消沉的班级氛围这才又振奋起来。
“小雪你真好，爱你。”
张雪析努力保持严肃，“油嘴滑舌。”
运动会第一天，下了点小雨，毛毛细细的。风很凉，透着股入秋的冷意。
钟柊参加完铅球项目后，撑着一把伞坐在十五班观众席最高处看比赛。
背后有一棵茂密的树，枝叶探出铁围栏，朝她的方向舒展着。雨水滴在树叶上，流至伞面，淌到地上。
旁边的闻恬凑过来，和她挤一把伞。
一阵枪响后，运动员们像离弦之箭般射出，在跑道上奔驰。加油声此起彼伏。
跑到这边时，趴在最前面围栏上的同学举着相机大笑道：“哈哈哈哈他跑起来的样子真的好搞笑，我录下来，等他回来让他自己看！”
“你还笑他啊，你不知道你刚才跑最后一个摆烂的时候有多丢脸！”
“谁摆烂了？我跑不动了不行？”
闻恬在钟柊耳边说：“国庆节我们一起出去玩吗？”
“去哪里？”
“你去过KTV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