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只留下无尽的悔恨。
周茂愧疚的撑着脸,这些年一直不敢回忆这段往事,不敢面对发妻的死亡,更不敢去想,当初她该有多疼多绝望。
他罪责太深,今生也难以赎清罪孽。
清波哑然,尝试着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张了张嘴,却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周茂望着前路,声音低低的传来,“你笑起来和她有一点像。”
所以,他才会救她。
*
短暂的一阵沉默过后,周茂恢复如常,到了驿站喊她下车歇息,清波也没有再特意开解他,这样的事情,只能自己想明白,何况他已经吸取教训,痛改前非。
于是这一路上,两人又恢复了原先轻松闲谈的相处模式。
到了五月初,初夏的风带着暖意,御河两岸的合欢花盛开的时候,清波又回到上京城。
周茂把她安置在‘云来客栈’中,“你在这里住着,不要乱走,三日后我领你去见行商的东家。”
清波很听话,“周大哥,辛苦你了。”
一路奔波,周茂没有之前那么白净,黑了一些,反而显得更加英武。
他走到门口,又扔过来一个荷包,荷包在空中划出长长的半弧,准确落入清波的怀中,
“这里有几两碎银,你先用着。你的钱收好了,别傻傻拿出去花兑,容易让人盯上。”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想法?清波拿着荷包,耳朵有些红,再一抬眼,他已经出门下楼去了。
清波空有报答他的心,不知道从何处下手,挑来捡去,最终想着给他做两双鞋吧,他走南闯北都穿着官靴,肯定不如自己做的舒服。
她饱饱睡了一觉,趁着天色不晚,出门去买针线布匹。
掌柜娘子画好了鞋样子,鞋子大小她心中有数:有次下车,她买的团扇落在地上,他没留神一脚踩上去,正好是扇子的宽度。
她忙着挑针线,忽然进来两个银铠士兵,高声叫着掌柜的,“五日前订的十双成靴可做好没有?”
掌柜娘子应声迎上去,“做好了,做好了!将军要的东西,奴家一刻也不曾怠慢。”忙回身招手,“琪儿,快去取来。请将军稍候,喝杯茶歇歇脚。”
领头那人倒也客气,抱拳一礼,“多谢。”
掌柜娘子见他二人坐下,忙又奉上新茶,“奴家虽然做的是小本生意,也很敬佩将军们保家卫国,不光靴子做了厚厚的鞋底,还另外多做了鞋垫,好叫将军们穿着舒服,也好换洗。”
这是做生意的门道:你来我往,图个长久。
领头那人笑了一声,“掌柜娘子好客气,只是咱们很快就要去西北,只能等往后回京再来光顾了。”
“哎呦……”掌柜娘子脸色一变,“又要打仗?”
“嘿。”另外端着茶碗笑,“不吉利!咱们是去戍边,朝廷在西北成立都护府,长治久安,一时半会儿再打不进关内来了。”
“阿弥陀佛。”掌柜娘子合掌念声佛号,“圣上英明,这样再好不过了,也愿将军们平平安安,阖家团圆。”
说话间小婢取来皂靴,掌柜又添了好些鞋垫,包好交给二人,一直把人送到门口。
清波这里也挑好了针线,布匹,结账的时候,听见掌柜娘子和店中另外的客人仍在议论,“设立都护府是好事情,可京里这些如日中天的大将军,谁想去西北那一毛不拔的地方!”
“谁知道呢!总要有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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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波针线并不好,教坊司毕竟要充门面,一年四季不缺衣裳,往日顶多缝缝补补做些贴身衣裳。
手劲儿也小,千层底的鞋子纳不动,熬了一夜,勉强做出一双来,但是不能仔细瞧,针线歪歪扭扭,虫子爬的一样。
清波花了三天时间,总共做出五双鞋,挑出两双好的,送给周茂,
“这是我自己做的,也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适,要是不能穿,你就拿去赏人吧。”
没想到她会做鞋子给自己,周茂愣了一下,笑着接过来,“能穿,多谢你费心了。”
见他没有犹豫就把鞋子收下了,清波悄悄松了一口气。
周茂有些担心,“此去梁州路途遥远,跟着商旅队伍风餐露宿,和去建陵不一样,你心里要有准备。”
清波拎出包袱给他看,“我打听过了,越往北去风沙越大,特意买了方便行动的衣裳和面纱,还买了一些路上常用的药材。”
周茂看着她笑了一下,“不错。”
带着她去城外见行商的东家胡海元,三十出头的中年人,个头不高,也不苟言笑,上下打量清波一番,深深皱起眉头,
“就她?我们日夜赶路,可没有功夫照顾女人。”
周茂眼神一冷,“只要安全把人带到,你要的东西我会给你。”
他们之间仿佛达成什么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