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哥!”清波喜出望外,泪痕犹在,笑容却很灿烂,“我就知道是你!”
刚才在宴上匆匆一瞥,那高大的身型容貌,原来真的是周茂。
周茂叹口气,“现在知道哭了,之前是谁信誓旦旦说家里人必然会扫榻相迎的。”
清波有些难堪,“……这是事出有因,身不由己吧。”
“傻姑娘,”他自顾自走进来,“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你怎么也来赴宴,不是回京了吗?”清波满腹疑问。
“我此来建陵,不光是护送你,还有旁的事情。曹迁见我是京中派人的人,有意讨好,所以今日带我一起赴宴。”周茂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换了冷静的口气,“你快收拾东西走吧。”
“为什么?”
清波无端觉得发慌,心口跳的很快。
周茂恨铁不成钢,“哪个好人家,会叫未出阁的姑娘前去陪客献舞,这是摆明了没拿你当一回事。”
”不是的……”清波下意识辩解,“我……是我托他们帮我找寻家人下落,他们费劲周折,好不容易搭上曹大人的关系,找到我娘亲的踪迹。于情于理,我也该谢谢人家的。”
“乔清波。”周茂忽然郑重其事的叫她,迎上清波懵懂的目光,狠一狠心,最终和盘托出真相,
“你娘和你姐姐早就命归黄泉了!也就你被蒙在鼓里,还傻傻听信他们的鬼话!”
“什么?”清波心口一疼,如遭雷击。
烛光跳动,在周茂的眉间镀上一层寒光,“你父亲为官不显,为人倒刚正宽厚,早年曾资助几个寒门学子,供他们读书入仕。后来事发,那些学生当中以青州知县刘庚为首,四处奔波,这才找到门路,在法场带回你父亲遗骸,入土为安。后来他们打听到你们兄妹的下落,苦于能力有限,手上银钱不足,登门拜访乔世文,想要他出钱好替你们赎身。你父亲亡故,也没什么起复的指望,乔世文怕事情败露连累自身,给了五百两银子将他们匆匆打发了。”
“刘庚几人没办法,只能先保下你哥哥的性命,百般托人,将他远远送走,如今正在梁川一带。至于你母亲和姐姐……”
“她们离开教坊司,被送出京,发配去皇庄上做劳役,你母亲染病,没等到地方,半路就撒手人寰。你姐姐失去庇佑,吃了些苦头……第二年也去了。”
消息来的太突然,清波很震惊,半晌没有回过神,“……真的吗?”
“你可以不信我,但是今晚一定要走,以后你才能知道真相。”他定定的看着她,“想哭就哭出来吧。”
眼泪涓涓而下,清波心口疼的仿佛不能呼吸,她低低的哭泣,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衔着泪,仰头问他,“可大伯他们为什么要骗我?”
她的模样楚楚可怜,周茂咬咬牙才道:“自然是拿你做交易!乔家没了你父亲庇佑,官场无人,哪怕生意做的再大,也常受人打压,一心盼着族中子弟出仕。前段时间,几经周折好不容易攀上曹迁的关系,欲走他的门路,为你堂兄弟捐官做。曹迁其人,不光贪财且极好色,又因为出身好眼界高,等闲的女人入不了他的眼,乔家正愁没人,正好你回来了,岂不是天大的机会!于是合伙哄你,借着寻访你母亲的下落,借机把你献给曹迁。”
一连串的打击,清波连哭都忘记了,夜风吹动廊下的竹帘,咯哒一声,像是一记重锤,敲在她的天灵盖上。
“收拾一下!”周茂压低声音,“赶紧走!”
“走?”清波茫然四顾,“我已经没了家,能去哪里呢?”
周茂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荷包,“出了府右转顺着大路一直往北,在路口左转,有个‘飞鸿客栈’,你上二楼左起第三间,这是那里的钥匙,你去那里等我。”
回建陵的一路上,周茂总是笑脸温雅,从来不因她舞姬的身份轻视自己,反而多有贴心照拂,哄得她笑容灿烂,因此清波对他也很信赖。
只迟疑了一下,就接过荷包,“好。”
周茂叮嘱她,“事不宜迟,你不要多耽搁。过会儿府里会有些乱,你趁乱逃走,尽量别让人看见。”
清波从善如流,等他出去,连忙脱下舞衣,换上原先的衣裳,也幸亏她把银票缝在贴身的小衣,一直带在身边。
匆匆卸下妆,拢紧头发,她握着荷包等待时机逃走,才觉得手脚发抖,心口隆隆的跳得厉害。
周茂说府里会生乱?清波不明白,只是无端的相信他。
“走水啦!”
忽然尖利的喊声划破夜空,清波探头一看,假山东侧的天空一片火红,伴着浓烟滚滚,正是厨房的位置。
府中仆从纷纷奔走,提水的提水,报信的报信,乱做一团。
就是这时!
清波当机立断跑出去,众人的心思都在火场上,根本没人顾及她,她顺利的跑出院子,绕进后面的竹林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