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相府内已是忙碌一片。陆依照惯例早早来到兄长房门前请早安,她昨夜挑灯偷看《楚霄阳将军传》看得入迷,压根没睡,此时困得不行,直打哈欠。
侍候兄长的侍女们或端盆或捧衣,进进出出忙碌不堪,终于有一侍女停在她身边躬身行礼:“二小姐,相爷已梳洗完毕,您可以进去了。”
陆依只得把刚打一半的哈欠憋回去,提裙踏了进去。
兄长形销骨立的身影被侍女们搀扶着站在房中,脆弱得仿佛只要朝他吹口气他就能摔在地上。他大病未愈,面上苍白憔悴一片,显然很累。
但作为一国之相,重担压在肩,他无法退却。房内温暖如春,那双腿还能勉强站得住,而一旦出了房门,冷风一吹,就半点使不上力了。
陆依见兄长这幅模样很是心疼,乖乖地提裙跪下,问请安辞。
“起来吧。”陆裴沉睡了一天,嗓子嘶哑,一说话便重重咳了几声。
陆依被他撕心裂肺的咳嗽吓住了,起身蹙眉担忧道:“哥……要不还是告个假吧,我担心您的身体。”
陆裴无力摆手,道:“已经休息太多日了,不合规矩。”
陆依瘪瘪嘴,走过来接过侍女手中玉革带,绕过哥哥单薄的腰身,亲自给他系上。穿戴朝服极其繁琐,一层一层又一层,大绶、大带、革带、玉佩,缺一不可,每一步穿戴都必须一丝不苟。
挞扣“咔哒”一声扣上,陆依搀扶着哥哥坐上轮椅,心疼得眼泪都飙出来,不争气地抹掉脸上泪水,埋头在哥哥膝上啜泣。
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过世了,父亲忙于政务常年因公不着家。从小到大只有兄长照顾自己,他身体原就不好,政务繁忙夺去他的心神,还要分余力来教导自己。留给自己的休眠时间少之又少,而自己却总是惹他生气。
陆裴见妹妹哭得伤心的模样叹了口气:“好了,”他抚摸着妹妹埋在自己膝上的脑袋,柔声道,“知道心疼哥哥,就要让哥哥省点心,你乖乖呆在家里好好学习比什么都强。”
“是。”陆依吸了口气端端正正跪好,将兄长着了白袜的双足放在膝上,取来朝靴恭恭敬敬地替他穿好,然后站起身将厚厚的狐皮毯盖在哥哥腿上,又往他手里塞了一个金螭镶玉的手炉,才乖巧点头:“我知道了,哥哥路上小心。”
“嗯。”
一切准备就绪了,天色还是乌沉沉的,陆依送兄长出了府门,亲眼看他上了轿才放心。
轿子沐着黎明的风雪平稳远去,抬着当今朝廷最尊贵的重臣一路往午门而去。
他因极度过人的聪慧头脑和斐然文采,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莫说大景开国,便是纵观千古,能出其右者也寥寥无几。
然慧极必伤,上天给了他举世无双的智慧,却也夺走了他享受健康的权利。
四更天一过,午门前文武百官已陆续都到了,该下马的下马,该落轿的落轿,三三两两往皇极殿走去。
楚霄阳自午门前翻身下马,把马牵到马厩,从怀里掏出一个还温热的肉包子,塞进嘴里才啃一口,转头正巧看到远处的肖飞云,忙招了招手:“师兄——!”欣喜地朝肖飞云走去。
离皇极殿还有很远的距离,走过去着实费时间,当然要找个人说话解闷儿了。
进入午门之后不论皇亲还是百官都只能步行,这是大景祖训。大冬天的着实是有点为难人。
朝靴踏雪发出沙沙声,夜半寒风刮得人肉疼,连楚霄阳也忍不住打个哆嗦。
两人边聊边走,路程便也显得没那么远了。
不多时,皇极殿已近在眼前。
登上数百级台阶之后,便到了朝会之所,踏进皇极殿就不冷了。
搞快搞快。
两人吭哧吭哧爬了半天,楚霄阳喘匀两口气,不经意一抬眼,却意外地发现远处同样通往皇极殿的侧面竟然新辟了一条长长的缓坡。
“咦?”楚霄阳疑惑不已,再定睛一瞧,更是惊讶地发现一顶轿子正缓慢行在缓坡之上,“我去,”她撞了撞肖飞云的胳膊,“师兄,那谁啊?他凭啥坐轿子?”
这个区别对待也太让人心里不平衡了。
肖飞云顺她指向望去,道:“哦,那是陆相。”
“陆相?陆老头儿不是三四年前就远调了?又回来了?”
三四年没见陆老头,咋的他连路都走不动了?“不,”肖飞云摇摇头,“现在身居相位的是他儿子,陆裴。才上任两年,政绩斐然。”
楚霄阳三年前就离京率军北上,这几年朝中事她一概不知。
“他身体不好,一到冬天足不能行,只能坐轮椅,陛下惜才啊,”肖飞云朝那条缓坡扬了扬下巴,“喏,为了方便他,特地为他修的坡。”
楚霄阳曜一声,啧啧摇头:“谱挺大啊。”前两日连他的鬼影都没见着,楚霄阳还以为丞相之位空着呢。
他们在这苦哈哈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