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地问他:“萧玄主是有什么事要找太灵司?”
萧遥刚喝下一口酒,被她这一问,差点儿没呛着,急忙摆手连说没事,她那张此刻不宜招惹的脸任谁见了都望而却步,再提太灵司岂不是自己找打?
萧遥躲回自己的世界,在一波波粉衣黄衫的众舞女中终于看到了涂月溪,然而直等到众人往园中去时,他才找着机会借故离开。
空尘眼尖,看他溜走,悄悄追过来,一掌扣住他肩膀,问:“你去哪?晚宴还没吃呢,不能走。”
萧遥晓得他刚刚就是做做样子,大事没忘,居然还看他看这么紧,嚷求道:“月溪这就走了,我找她说句话就回。”
空尘半醉半醒地张了张嘴,问:“噢?她晚上不在?”
萧遥扯开他,“我也刚知道,说是韶太后的意思,晚上换宫中的乐人来。”
空尘愣了愣神儿,还想再叮嘱他几句话,他却飞扬着一身的高兴劲儿一溜烟儿跑得没了影。
伶乐府的车马急着赶回沁城,已走出去了一段距离。萧遥骑马追上来,问到涂月溪的车舆,牵马走到车旁,敲了敲车身唤她一声,涂月溪掀起半帘,见来人是他,不自觉又探头向车外多望一眼,生怕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心中又有几分嗔怪,于是说:“你这许多日都没个消息,我还以为哪里得罪你了,怎么这个时候偏又追来?”
萧遥莞尔一笑,明明是埋怨却心中甘甜,连做了一番解释,赔礼道歉地说:“等忙完这几日,我一定去伶乐府看你,要是有个什么急事,你就让人去找金叔。”
涂月溪口是心非地急着赶他回去,却还想张口问问她心中焦虑之事,眼见着他掉转了马身要走,又忙喊住他,吞吞吐吐地问道:“你……那个……伶乐府送去的帖子你收到了?”
“帖子?什么帖子?”萧遥纳罕着,又转过来。
“就是……就是重阳节的赏菊宴。”她搭在帘子上的手轻轻地抖了抖。
萧遥一拍脑袋,这才想起前天金管家拿来的帖子,他根本没来得及看,应该就是那个没错,心想,初九那晚当是来得及回来,却也不太敢说,好在赏菊宴也不是什么大事,要欲擒故纵些,便佯装随意,应道:“去也去得,但兴许有事耽搁,要晚些到。”说完又是冲她周正地一笑,便驾马走了。
见过了涂月溪一面,萧遥马上要冒险做大事的担子似乎也被心中莫名的愉悦冲淡了不少。他心中暗想,等救下陆晓之,司上青背后有没有捣鬼就会有些眉目,再能解开噬心针的秘密,那也许一切都会水落石出,到那时,恶人得到惩治,那他对涂月溪的顾虑便可以放下,再想办法帮她脱离苦海也不是个难事。
不过,晚上的寿宴上,他隐隐地又觉得涂月溪的神态和语气似乎有些同从前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空尘按计划假醉先离了席,萧遥还在眼前的热闹中附和着,却根本融不到其中,脑子里藏着的许多心事总让他觉得有些晕晕的。总之,这里的整个氛围,这人那人他都觉得怪怪的。寥寥几杯,他不认为是自己喝上了头,他折腾一日已经在寿宴上尽力而为,要是别人也觉得他怪怪的,那也没办法。熹王和韶太后尽兴而去,他盯着时间,已到了该走的时候,反正他人来过了,现在总算可以大大方方离开,去干他的大事了!
可就在这时,古清浅又阴阳怪气地端来酒盏要同他喝上一杯。他痛快地喝下,她却酒入愁肠般地笑也不笑,说什么有些话她不好多嘴,却要多嘴说一句。萧遥呵呵一笑,心虚地左右看看,问她有何指教。
古清浅面颊绯红,举止潇洒,开口道:“太灵司管不了那么多,你找他也没用,你要是个男人大胆去做便是!”说完她不顾男女之别地在他胸前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然后多一句也不说,转身就要走开。
萧遥一时语塞,不太敢问,暗想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替义王传话?给他鼓气?可也不至于这般多愁善感,她怎么变了个人似的!急忙拉住她,悄声问:“你刚刚所说是何意?太灵司他……说什么了?”
古清浅撇撇嘴,扬着眉似笑非笑道:“太灵司不知道,他日理万机,又是离族人,赏菊宴用伶乐府的当家花魁锦上添花,此等事我且不便置喙,何况是他!涂姑娘,她是你喜欢的人,你就该自己想办法。”
萧遥被她说得云里雾里,怎么又是赏菊宴,便苦笑着问她:“什么锦上添花?跟涂月溪有何关系?一个赏菊宴有什么了不得!我压根儿也是不想去的。”
古清浅本是个聪明人,但凡有人装腔作势在她面前打马虎眼她通常都能看穿,可她自己也不晓得,一旦有什么事跟义王沾上边,她就马失前蹄地失去了判断力。恰如这会儿,萧遥不管说什么都能被她想歪。你道是为何?只因她在来时的路上听到了些风言风语,不是在议论伶乐府当家花魁拢妆之夜的身价,就是以他们的移幻师去还是不去为赌,说他去了有违身份的也有,说他不去就是不念旧情的也有,说来说去反将他说成了个风流的典范,总归他吃不了亏,众人又能图得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