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到伶乐府,门上就匆忙跑来一小厮,扶她下了车,说移幻师都在那儿等大半天了,李掌事急得团团转,就差让人去付露娘那儿把她拖回来了,涂月溪这才想起萧遥今天要来的。
从不敢贪杯的萧遥此时已喝得微醉,涂月溪推门进来都没注意到,等她走到他身边叫他一声,他才抬起头,见等的人来了,红扑扑的脸上粲然一笑。
涂月溪凑过去嗅了嗅,一身的酒气,现出嫌弃的表情,低声埋怨了几句。萧遥一脸无辜,说要见我的是你,把我晾一边儿的也是你,你要我怎样?他站起身,企图用身高的优势给自己争取点傲气,却觉得房子晃了晃,他撑住酒力站稳,高声喊:“我今晚留宿伶乐府,扶我!”他一把拉过涂月溪到他臂弯,“扶我回屋。”其他人见势各自退去。涂月溪嘴里嘟囔着喝成这个鬼样子,没跟他计较,一路你抱怨一句我抱怨一句,没几步至他屋前。
“你进来!”萧遥拉着她不让她走。
“你这个模样,我不敢进!”她盯着他猴儿屁股一样的脸。
“我能吃了你!”
涂月溪瞟他一眼,不作声转过身不理他。
“你问我,你要问什么,我都告诉你!”萧遥跟着转过去拦在她身前。
“你喝多了,明天再说。”
“那我问你,”萧遥抿抿嘴,“你去付露娘那儿干嘛?你还真要一心一意留在这里?”
“对!”涂月溪气,气他一直都不在,气他刚见面就对她发火,气他不懂她,“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对付害我爹、害我姥姥的人!”
“你一个弱女子,你对付得了谁!”萧遥压住火气,揽着她肩膀,“你在这儿忍一阵子,我会救你出去,你要对付的人,我来想办法……”
涂月溪推开他,“你没有办法,你有办法的话不是这个样子……”她啪嗒啪嗒委屈地掉了两行泪,又左手一把右手一把将它们迅速抹干。
萧遥心软了,无所适从地抬起臂弯,又放了下去。事到如今,他不能再瞒着她,便将涂千里被离族抓走前去见他师父的事告诉了她:遗子的秘密,涂千里告诉过司上青,从司上青那偷来的幻羽甲,他交给了他师父,还有涂千里信中提到的关于古、司二人谋反之事,他也作为提醒告诉了她。但噬心针的事他只字未提,以他对她的了解,她若知道更会铁了心报仇,他不能让她去冒这个险。
他说:“我明白,是司上青害你落魄至此,你恨他,如今我回来了,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对付他有我,我一定找出他图谋不轨的证据!”
“找到证据就能治他死罪?”
萧遥用力点点头,说:“只不过此事复杂,尚需从长计议。”
涂月溪低着头若有所思,她想到,若是证据真有那么容易找到,她父亲也不会一次次用自己的方式去与他对决,喃喃道:“证据要找,但我有我的计划,不能坐以待毙。”
“你什么计划?”萧遥有种不详的预感。
“付露娘答应悄悄收我为徒,如果我得了头魁,或许有机会向皇族请三愿,那对付司上青也更有把握些。”
一席话让萧遥心头的阴影成了他现实中的恐惧,“那你要是得不了头魁呢?”
“那我也要和他鱼死网破。”涂月溪语气坚定。
萧遥劝阻再三,然她还是不听,认定了一条路执意要走下去。
当晚,萧遥夜不能寐,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在她动手之前杀了司上青。
回到湖心岛后,一个夜深露重的夜晚,他踏过荷叶漂浮在四溟湖湖心,一层层雾气从他的周身渐次泛起,升腾,而后凝聚到无尽长空中一片云团之中。
气雾术将带着他的消息漂洋过海找到远在北面某处的荼叶,它会在六月的某一天在他静坐或路过的院落中化作冰雹从他周身砸下来,他留给他的那一点点带有他气息的灵力会让他看到他带给北魅族的消息——司上青已去南烛国,可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