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月溪那边没特意等萧遥,知道他不来时已到傍晚。她白日去了趟付露娘的宅邸,吃了个闭门羹悻悻而归,赶回来又说萧遥不来了,整个人如被大日头晒蔫了的蒿草,全无情绪可言,又忙到夜深才蔫蔫儿地倒在床上睡去了。
第二日,快到晚饭的点儿,涂月溪前脚刚走,萧遥就风风火火地来了。迎他的人说她不在,他以为是生了他气,知道他要来偏偏挑这时候溜出去。于是他叫来了那个常给几个姑娘跑腿儿办事儿的小伙计,问他涂月溪哪儿去了。这小伙计认出萧遥身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说是去城东边找付花魁去了。
“付花魁?哪个付花魁?找她做什么?连我都不见了!”萧遥问。
小伙计撇嘴笑笑又急忙收住,“萧玄主您有所不知呐,这今年要参加盛月宴的姑娘们,哪个不想从付露娘那儿学个一招半式,可是啊,咱这有些姿色的姑娘去找过她的还少?可人付花魁都是看不上眼的,您瞧瞧,我也跟涂姑娘说过了,她偏不信这个邪,昨儿去了无功而返,今儿还去,得亏有您照拂着没人抱怨,叫我说有这功夫多跟咱这儿的师傅们好好练不也挺好?”
萧遥听着有理,这要真让她学会了付露娘那艳舞魅歌的,把离国的花花公子都招了来那还得了!他命手下给了他些赏银,又多嘴问了句都来过什么人找过她。
小伙计记不得那么多,恰巧想起了一个,就说:“易画师倒是来过两次。涂姑娘的花车幕还是他揭的呢!”
这事儿义王可没跟他说。就这么被他给捷足先登了?萧遥沉下脸,摆摆手让他下去了,就跟屋里闷闷不乐地边听曲儿喝闷酒边等涂月溪回来。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涂月溪一个人坐在屋里等,付露娘的大宅子空荡荡的,就一个端茶倒水的丫头进来两次,问她什么也都是摇摇头。来都来了,总不会没见到人又赶她走吧?她就耐着性子继续等着。
暮色渐渐厚重起来,涂月溪隐隐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噜叫,不一会儿,来了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说他们家姑娘请她移步到花园的凉亭里坐坐。
花园里百花开得娇艳,付露娘正坐在池边的凉亭中伏着栏杆喂鱼。涂月溪走到近前恭恭敬敬行一礼。她转过身上下打量她几眼,知其来意,一双媚眼往旁边的绣花墩瞥过去,柔声说:“坐吧!”说罢转过身把手里剩下的鱼食一下子都撒出去,轻拍拍手,对她说:“我不会收你做徒弟的,我也不是做师父的料,实话跟你说,今儿让你进来,不过是听了我舅娘一句劝,好歹我们也是见过的,你这人还没红呢,就先招了城里万千姑娘的恨,说说,你给我们的大移幻师施了什么术,我也好学学。”
她笑得轻飘飘,一颦一笑风情万种且不可一世。涂月溪瞠目结舌,她在玄门那会儿确实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谁曾想,今时不同往日,她竟沦落到这般田地,她无力反驳,卡在那脸一阵儿红一阵儿白的。付露娘看她窘在那好笑的模样,呵呵呵地连笑个不停,随即走到她身边,用指尖轻轻托起她脸,掰到左边看看,掰到右边看看,又在她肩膀轻轻摩挲两下,顺着胳膊弯一直滑到了手指头,一不留神接着在她脊梁骨狠劲捏了一把不放。
涂月溪哎呦一声被她捏疼,身上的灵力居然不受控地涌动起来,她腾地站起来抓住她手腕,一股奇怪的感应从付露娘身上窜到她掌心,涂月溪一个激灵缩回手。谁知这女人吃惊之余,顺势将手劲儿又在她腰间箍了一把,尖声笑道:“别急呢,我就是看看你这腰身筋骨,看来,还真是个不错的胚子呢!”她一手摇着绢扇一手把她按坐下去,又喃喃道:“只可惜……长得好看的多的去了,哪个都不及我,你也想当歌舞妓头魁啊?为名?为利?为男人?你——说说,是为了哪个啊?”她微微侧倾身斜眼望了望她,回到原先的地方坐下,似乎是有意与她保持距离。
“都不为!”涂月溪斩钉截铁地回她,还没从那短暂的感应中回过神来。
“你有骨气啊!”她眯着眼端详了她几眼,“有骨气可帮不到你,你琵琶弹得不错,在红香院也名噪一时,不争不抢做个琴师不好吗?嘴上说得好听,你这样的我见多了,怨不得别人害你蹚了这浑水。我看你有潜质,骨头早晚会酥,酥了就回不去了!这里不是玄门,我劝你啊,有这功夫跟我这儿耗,不如回去学学怎么扭腰怎么卖笑,你就是个雀儿,再高能飞多高?……”
付露娘滔滔不绝地说着,涂月溪在她的冷嘲热讽下被刺到了。她充满敌意,防御过激,像一只美艳的蝎子,差一点就唬住了她,她要是软了怕了那岂不是正中她下怀?便打断她说:“反正我也没得选,不争一争,总有一日会被人逼去卖身!”她毫不避讳地迎向她的目光,刹那间想到那灵力感应意味着什么,继而意识到了自己拜师学艺的渺茫,她反问:“那你呢?又为何做了歌舞妓?做了头魁,你想要的就都得到了?”
“你——”付露娘脸色一变,她屡试不爽用来震慑住其她歌舞妓的招数在涂月溪身上竟不好用了。她习惯了来求她的人低声下气巴结讨好的嘴脸,如今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