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后将会看到数百条未接来电和短信,好不容易盼到她回到安城的陆聿哲会不会就地捏死她。
林池安苦笑一声,将头靠在车窗上,一脸怨气地看窗外一闪而过的行人与葳蕤的枝叶。
前排的李姐忽然转头问她:“安安你对羊城熟,有什么好吃的给大家推荐一下。”
林池安怔住,抬头后表情有些不自然,推辞道:“其实我也不太去外面吃,听甲方的就好。”
坐在豪华大包间时,林池安本人还是有些惶恐的。上一任上司坐在如今的直系领导对面,两人眼风交错互相恭维,红白交错间尽是人情世故。
她忽然想到当时去事务所面试时悄悄夸自己的话好像有点多,便攥着手心希望前老板对她可以善良一点。
坐她旁边的汪琳偷偷帮她倒掉手里的白酒,凑近她说:“安安姐你别怕,你以前上司都得叫你一声林老师了,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拿着报告单甩他脸上,大着胆子问——‘你!这一笔怎么回事儿?!’”
纯黑色幽默,林池安苦哈哈笑了两声,小声道:“小汪你刚毕业,不知道人心险恶。我人前是林老师人后就是审计狗,眉头紧锁带电子枷锁坐牢十六个小时,每天只有回酒店的路上才是自由的,然后…回到住处继续掰电脑加班。”
春招提前招进来的小姑娘很明显和朱浅一样还是个职场小白,林池安看了一眼小琳同学呆滞的目光,想这样说会不会太打击手无寸铁的年轻人的工作积极性?
于是她眼疾手快地给汪琳夹了一片烤乳猪,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不过琳琳你也不要怕,应该不会猝死,努力点会变成合伙人,我们早日实现财富自由。”
“真的可以吗?”汪琳问她。
“一切皆有可能啦,”说完林池安看了眼掌心的手机,偏头再次温馨提示,“记得给手机充满电,因为你不知道自己一天内到底会给几个或几十个小主管打去电话。”
汪琳腰板一硬,抬肘猛猛倒一斟白开水:“安安姐,敬高风险低收益的审计赛博狗狗们!”
林池安压下她的手腕,软着嗓子说:“你声音小一点啦,待会儿李姐该Q我们了。”
“哦哦哦,好的。”
两人猫在边角的位置算是安然地度过了一场酒局。
自那天后,林池安真正体会到了这个行业的艰辛,她每天坐在电脑前,眉头皱到能夹死蚊子,除了对账对凭证就是听主管们讲错账漏账的荒唐理由。
好不容易被陆聿哲养出来的规律作息和饮食习惯一夜败走,每天工作时长比她高三冲刺阶段的学习时长还要多。
那阵子由于每天的入睡时间都不固定,因而林池安只有靠着陆聿哲给她发来的助眠音频才能睡着。
好在她在两个手机上都拷贝了。
一晃就是将近一个月,四月下旬城里的桃花几乎都开败,公司年审差不多到尾声。离开羊城的前一天晚上大家收工早,林池安偷偷和汪琳溜出去玩。
经过三周多的共同奋战,两人已经混成了好朋友,她们掰着指头算了算这段时间的加班费和工资,决定奢侈地打个车去,毕竟起步价12个钢镚儿,林池安本人在这座城市漂了五年也没坐过几次。
她们在小红薯上翻看了好多推荐帖,最后决定去人少一点的东山口。这地方是个潮人聚集地,有很多有年代感的民国洋楼,里面藏了好多宝藏的小店。
这才不到一个月,小姑娘就已经被磨没了灵气,目光呆呆的,和那天晚上在餐桌上举杯敬职业的她恍若两人,恹恹地坐在后座刷手机。
林池安离开羊城的时间也不算久,却觉得这里到处都陌生,可能因为城市里没有她想念的人,所以一点归属感也没有吧。
她操着一口十分塑料的粤语问司机大哥:“nei hei bin dou yang(你系边度人/你是哪里人)?”
司机从后视镜看她一眼,笑得超大声:“妹子我是安城人,娃在这边工作,我跟着媳妇过来看孙子的。”
听到是老乡,汪琳立即坐直了用安城方言回:“乡党啊叔,巧滴很。”
林池安摸了摸发红的耳朵,有点尴尬。
她是苏城人,其实不太会说安城话。
可能是在开车的原因,司机也只是笑了笑,再没回话。
汪琳坐回去,头靠在林池安肩膀上。夜晚的时光太过静谧,将他们三人锁在这一小片区域内,她有些伤感,便问:“安安姐你谈过恋爱吗?”
林池安一顿,抠着手机壳说:“谈过的。”
汪琳似乎也只是想倾诉,借问她抛题而已:“我也谈过,我俩是大学同学,也经历过异地,直到坚持不住才分手的。他毕业后来了羊城,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这里。”
林池安抬眉,惊讶于经历相像,便顺着她的话问:“你不是才毕业么?”
小姑娘嘟囔道:“对呀,毕业季分手季嘛,我当时想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