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了解阵的凤凰花,军中事务不忙时,相柳便时不时潜到药谷,时而试药,时而吃药。
一开始玟小六还胆战心惊,直到发现相柳这厮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其他人都看不到他时,才逐渐放下心来。
但相柳每一次隐藏身形前来,叫花子都仍会有所反应。
这令玟小六不得不怀疑起叫花子的身份。
玟小六曾经思索过,神、人、妖究竟有何不同。
从力量看,神有灵力,妖有妖力,唯独人什么力量也没有。然而随着当今西炎王的横空出世,兵阵的出现已经使得人族可以以多敌一合剿神族。这是史无前例的。
更何况,书院……日后必将更令世人石破天惊。
从原身看,神中有的偏向人,有的偏向兽,力量强悍的兽,换个说法便是妖。甚至就连灵力与妖力,也难有人能说出存在什么本质区别。
那么,究竟是什么使得神之为神、人之为人、妖之为妖?
玟小六使劲一扯相柳的衣袖。
“我看到了。”相柳皱着眉,脸上寒冰化成的面具今日格外厚实且大。
视线从人高的蒿草丛缝隙中穿过,潺潺西河边走来了两个手牵着手的人。
女子没再穿长衫,而是一袭红裙,因为和心上人在一起,走起路来蹦蹦跳跳,亮如星辰的眼睛闪耀着欢快,粉嫩的脸颊晕染着娇羞。
男子身着黑色戎衣,一手习惯性扶着腰间长剑,一手紧紧牵着女子,宠溺的眼神中,仿佛天地间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跟前的她。
两人都没发现躲在蒿草丛中的玟小六与相柳。
相柳扭开脸,叹息:“我真是脑子进水了,才跟着你来偷窥别人。”
“啧,这怎么叫偷窥呢?我们这是在关心他们。”玟小六呸出嘴中衔着的草根,拍去掌心的泥,忽然站起身一把分开前面的野蒿。
“咳!”玟小六清了清嗓子,“道可,不介绍一下吗?”
道可和黑衣军士被突然出现的玟小六吓了一跳,一时间都呆愣愣地立在原地。
玟小六完全没了先前叼野草的放浪模样,身着青衿,腰挂长剑、配玉佩,木簪束发,背后垂着两根长长的青色发带,笔直地立在随风向倾倒摇晃的野蒿丛中,好似一株韧竹。
装扮罕见地正式。
道可瞬间明白,大师兄这是收到消息故意来堵他们的。
玟小六背起手,转头,结果身侧哪还有相柳的身影?
他重新看向前方两人:“阁下是?”
黑衣军士行军礼:“姜原。”
姜,中原六大氏之一。姜氏主家在中原,归顺于西炎,那他不论来自主支还是旁支,都应该已被家族除名。
而且,他是个神族。
道可,是只喜鹊妖。
“我有话想对师妹说,姜将军可否先行离开?”玟小六问。
姜原半步上前,想拒绝。
两人身后的河面飘起了雪花,河水自中央一寸寸冻结成冰,不待蔓延到岸边,冰面就被盛夏的水流冲向下游,重新融化成水。
这是玟小六第一次亲眼见到相柳自冰雪中显现,姜原脸色逐渐转白,合上了嘴。
“你是闹着玩的,还是认真的?”玟小六领着道可沿西河慢步。
“我是认真的。”道可脸上一副垂头丧气的认错、心虚模样,作答的语气却坚定。
“辰荣残军是在和西炎国打仗,早晚有一天会被西炎彻底剿灭。洪江固执不肯投降,他若也不肯变通,你们是没有未来的。”
“那也不一定吧?辰荣义军已经抵抗西炎几百年了,未必不能一直抵抗下去!”道可将“义军”两字咬得很重。
“那是因为西炎在休养生息,在蚕食中原的旧势力,等它腾出手来的那一天,就是辰荣军灭之时!不然你以为师父为什么叫我们不要插手它们之间的斗争?因为辰荣离我们近,但注定败亡!”玟小六顾不得考虑相柳会不会听见,厉声斥责。
道可脸色苍白,整齐洁白的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忽然刷地朝玟小六跪下:“大师兄,弟子愿自逐师门!”
玟小六身形一个踉跄,看向道可的眼神满是不敢置信。
算上他,书院师兄弟妹共四十九人,他是看着书院一点点建立、师弟师妹一点点增多起来的。书院规模初成后,师父常在外游历,外门弟子便罢了,后收的内门师弟师妹们几乎都是玟小六一手教导的。
然而书院并非所有弟子都无家可归、无处可去。道可就是家住清水镇,抱着试读的心态入了书院,最后因为天资聪颖,被夫子收入内门。
离开书院,她还有家。
熟悉的被抛弃的恐惧感……
玟小六抚胸,连喘几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况且,辰荣不同于西炎,门第观念重,姜乃中原六氏之一,你非但不是出身于世家,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