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派去永安城查事回来的小厮一入府便被请进了书房,他跪在地上将裴诏死因蹊跷之处一一说来。
“二少爷碰上的那对兄妹是双孤儿,在沈府求学,而那昌乐公主因雪被困永安城也是住在沈府,他们应该是那时候认识的。”
小厮一面说一面从怀中掏出磨损破烂的手衣,“属下去官道附近查过,二少爷半路改道和昌乐公主遇大雪被困,背后似乎是同一人所为,并且二少爷遇害当天还与沈浮白打了照面。”
“又是沈家。”裴行之拍桌而起,面孔瞬间扭曲起来,“之前处处与我裴家作对,滚到永安那破地还以为他们知道怕了,原来是在背后算计,这次害死诏儿,我定要他们全族陪葬!”
“大人,林公子刚才差人来报说那昌乐公主已经出发了。”守在门外大气不敢喘的管家战战兢兢探头道。
“开放城门,依计行事。”裴行之手紧紧握成拳,面无表情地勾起唇角,“今日就让这金枝玉叶的昌乐公主先下去陪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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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城城门岔口
马车很快追上步行出城的沈浮白,谢鸳吩咐秦肇慢行,然后掀帘看向走在日光里的青蓝身影,“沈浮白,你这一路可是要回永安城?”
沈浮白脚步不停,徐徐点头。
谢鸳道:“上来马车,我载你一程。”
他摇头,眸色淡淡望向分岔路,“大道朝天,公主你走驿路与我不是一路人。”
“我当初答应了宋花就一定会回去,你走大路回永安城,我走驿路也是回永安城,如何不是一路人?”谢鸳停顿,意味深长地挑眉道,“况且我从没说过我要走驿路。”
天空苍蓝,白云如腾涌的巨浪,沈浮白好似有所感应,极目远眺,远处雪山下一人策马而来,行至他身侧时,勒马停住,侍卫拱手道:“公主,如您所料,前方驿路被滚石堵死了。”
沈浮白垂眸,听见秦肇冷声道:“公主,这是逼您走大道,前方乡石府必定有诈,去不得。”
“不如听听沈公子的看法?”谢鸳慢悠悠垂眸,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沈浮白,“你说我是让人去清通驿路还是与你做一路人好?”
沈浮白抬眼,冷淡颔首道:“我正要去乡石府卖草药,还麻烦公主载我一程。”
“公主,此路万万不可,那林魏与您宿怨已久,前去便是羊入虎口。”秦肇急声阻止,谢鸳放下帘子,声如清冷雪水,沁人心脾。
“上车。”
她又说,“秦卫尉放心,本宫深知林魏道行,他,猪脑子一个,不足为虑。”
乡石府外人声沸鼎,男女老幼摩肩接踵,一向荒芜宽阔的城门大道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公主,前面堵着的百姓应该全是冲您来的。”探路回来的秦肇面色一派严肃,他低声道:“若是马车要强行突进怕有难度,臣建议您乔装进城。”
“依你所言。”谢鸳答。
待沈浮白下马车后,织春从箱笼里翻出一件料子最朴素的月白色裙衫,又往谢鸳的脸上涂涂画画,将她明艳的五官压低三分,即便如此秦肇还是摇头,“太显眼了。”
他沉思片刻,忽然指了指炭炉,“您的脸涂上炭灰不出意外应该能蒙混进城。”
听言织春用手指沾了点炭灰,抹在谢鸳脸上,而后秦肇看着谢鸳灰扑扑的脸,心中总觉得不对劲,直到沈浮白从旁提醒,“公主,关外风沙刮脸,您戴上帷帽在这儿也并不违和。”
秦肇恍然大悟地顺应点头,“您确实应该戴上帷帽。”
毕竟谢鸳这张脸,如何遮掩都盖不住她天生丽质的美艳,还是遮上的好。
改扮完成,谢鸳和织春与沈浮白一路进城,秦肇等人在暗中相随。
正午太阳茂盛,残雪斑驳的土地泞泥不堪,万头攒动中,人人鞋上都踩着一脚黄泥,天空中弥漫着湿冷腐朽的土味,谢鸳提起裙踞跟着沈浮白小心穿过人群。
不远处的老树下有个茶棚,棚下支着两张桌子,穿着围裙的妇人围在炉灶边忙的脚不沾地,烧柴、煮水、烫茶、吆喝,热情又好客。
“天寒地冻,来杯热茶热乎热乎,有钱捧钱场,没钱捧人场,免费咧。”
茶棚生意热闹,来往过人都会来讨杯热茶喝,许是因为没给钱,众人喝了茶便走,没人坐下歇脚,这让谢鸳几人捡了便宜,坐在茶棚里歇息。
“听说没,这裴诏是那前不久奉旨来关外给顾老将军送终的昌乐公主杀的。”
“她既然能替那宋家兄妹报仇,我便是豁出这条命也要求她为我女伸冤。”
“能让裴家伏诛就看这次了,千万不能放那昌乐公主回京。”
“怎还不来,驿道已有人堵死,莫非她插上翅膀飞了?”
......
边上的贩夫皂隶讲的唾沫横飞,谢鸳听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