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的芦苇丛,云雾缭绕,月色隐匿在深空。
顾希昭心中纳闷不解,她试图找到脑子里那声音的来源,与辩才天女对话。但那声音像是一阵消失的烟雾,来无影去无踪,无迹可寻。
她究竟想干些什么?
“等等,你们先在后头,这地界有些不妙,让我探探情况。”
走在前头的吴瑕突然在怪石前停下,他举着灯笼钻进芦苇丛,那摇曳的烛光在叶丛中犹如一只萤火虫,时而闪烁,时而消失。
顾希昭和沈陵光都不敢言语。
风声更烈,豆大的雨点从树间落下。
芦苇丛间突然发出一阵惊呼,萤火虫的光一闪,大红灯笼倒地。
“居士!”沈陵光呼应道,“怎么了!”
草丛间传来吴瑕受惊的声音,“跑,快跑!”
沈陵光与顾希昭对视一眼,两人一同跑向那摇曳的光源,沈陵光捡起在地上摇摇晃晃的灯笼,高高举起,照亮四方,寻找吴瑕。
“居士,居士?”
两人背靠背,在泥泞的山路中穿行,倾听着芦苇丛中的细微声响,终于,两人在不远处看到了那跌坐在田埂上的身躯。
吴瑕正瞪着眼前的湖水,一动不动。
沈陵光忙快步上前,去扶起他,却在灯笼照亮眼前的那一刻时突然全身僵硬。
灯笼照亮了眼前的芦苇荡,那青绿的湖中飘荡着尸首,层层叠叠,人头接着人头,形成一架桥。沈陵光借着光,看清了离得最近的那一具身体,那张脸在他的记忆深处突然点燃,像一块火石,引爆了黑暗。
“希昭,别过来!”
沈陵光来不及恐惧,就冲身后喊到。
太迟了。
顾希昭已经跑到了湖边,她低头望去——
那被湖水浸泡得肿胀的尸体发出阵阵恶臭,借着烛光的倒影,顾希昭看见尸体手臂上的斑斑伤痕,他高耸的颧骨,可怖的双眼,那眼皮底下有一道长而深的疤痕,疤痕深入眉骨,犹如一条扭曲的蚯蚓,几乎要将钻进这人的眼皮,把那颗眼珠吞下。
一道闪电划破了他的脸。
雷声轰轰,暴雨倾盆而下,浇湿她的脸,那张脸在她眼中幻化成一滩焦绿的湖水。
她耳边突然响起不同的声音,声音交错,回响在她耳畔,谁在撒谎,谁又在说真话?
“出了城就往山中走,神女自会派人守在山口引你上山,但夔州云深雾重,又有怪石丛生,若是能通过雾障石阵,就算是能入山,成为山中人了。”
“夔州山城水占半,而那野外深山之中大多都是瘴气聚集之地,本地人从不肯去,去了就是死命难逃。你那兄弟怕是受了山匪欺骗,将他骗到山外,抢了他身上的钱财衣物,丢入山崖了。”
“我这一路上小心盯着他,又拆穿他那夔州神女的幌子,就是为了擒住他。要是真把他交给你们处置,我也不会放心。”
·
她没有沦于恐惧之中,很快便清醒过来。
她转过身,电光闪过阴恻的天空,也划过身后吴瑕无表情的脸。
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了两人身后,他神情平静,一张白面无喜无悲,他站得挺拔,衣摆在凉风中飘摇。
“为什么?”顾希昭张嘴,却只能发出颤抖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那名假扮脚夫、拐卖女子未遂的人贩子?又为什么将她与沈陵光领到此处?
“我说过了,没有真正周全的法子。”
他开口道,语气极冷极静,像一柄刀锋扎进顾希昭心中。
那时他要带走疤口汉子,并不是要去酆都。他知道她与沈陵光要来夔州,提前在酆都下船,就是为了迷惑他们。
顾希昭没有深思下去,就将手伸向袖子深处,寻找她早已备好攻击敌人的符纸,只是她不知会对眼前这人用上。
太迟了。
吴瑕出掌,五指舒展,形成一道如山的重负,两人还未出招就被那道掌风打飞,落入芦苇丛中。
他出掌迅猛,快到让人来不及思考,而被打中之时,两人感到眼前一切都被放缓放慢,眼中风景在一眨眼中倒放,树、风、雨都融成一团,芦苇摇摆,湖水呜咽,两人结结实实地落在芦苇丛遍布的山崖角,只差毫厘便会往下坠去。
沈陵光匍匐着爬起,伸手拔剑,往前一跃,剑光闪烁,他还未回过神,就发现剑端被吴瑕用双掌捂住。沈陵光握着剑再次坠落,过程极快,如电光一闪,如雷声一震,如雾如电,梦幻泡影。
顾希昭颤抖着忍住剧痛,抽出符纸,看见吴瑕踏着脚印往她走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爬不起来,只得仰面看着他,眼里因剧痛而流下泪水。吴瑕依然面无表情,高高在上,一张怒目金刚般的脸俯视着她,“你现在后悔了吗?后悔相信错的人了吗?”
她想要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