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姑娘,这真是奇了,”钟夫人噙着笑看着她,“姑娘躲着我还来不及,怎么今天主动找我?”
“唔。”顾希昭为难地挠挠头,她特地起了个大早,趁着用早饭的时机,找到还未出门的钟夫人,只是为了确认一下租金的事。“府上的租金一直交不出来,是怎么回事?我倒是没事,但是夷微派这边……”
“姑娘怀疑是我拖延了贵派的租金?”钟夫人挑起眉毛。
“也不是怀疑,就是想确认一下。”顾希昭连忙解释。
“顾姑娘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吧?”
“我当然不会忘记。”顾希昭心里一狠,咬下嘴唇,“钟夫人你们越早交上租金,我也能越早帮上你的忙,不是吗?”
迎向钟夫人锐利的眼神,顾希昭觉得自己像被野兽盯住的猎物,随即她就听到回答,“租金的事我也不明白,我会帮你们问问看的。”
“阿歆,你在这儿吗?”这厢话音未落,花园外的声音便渐行渐近。
是钟献。
顾希昭对上钟夫人的眼神,她慌忙把她推进假山后的花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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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献和钟夫人在园中漫步,这氛围本来应该闲情逸致,但对猫着腰躲在花丛中里的顾希昭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这园子里的桂花也该开了?”她听见钟献这么说到,脚步声往自己这里靠近。
顾希昭不敢动弹,她往后退缩,背靠墙壁,这才发现无处可躲。
“姐姐,这里!”
顾希昭回头,狐疑四顾,只见墙上的画屏上裂开了一道口子,从那里头竟然伸出一只手来。
“姐姐,快进来。”那口子里远远地传来了思忆的声音。
顾希昭还来不及多想就被何思忆一把拽入画屏中,她发现自己身处这山水画里,一阵冷峭的山风吹来,吹过遮天蔽日的松树。而自己眼前罩着一道透明的屏风,钟夫人和钟献就站在那屏风外。
“这是哪里?”顾希昭的声音惊动了不远处立在树梢的麻雀,“你把我拉到这画里来了?”
何思忆面露难色,“我待会再解释。姐姐且噤声,这画布挡不住那么大的声音。”
顾希昭又想了一会,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低声发问,“等等,你一直躲在这画里?为什么?”
何思忆的眼神闪躲,被顾希昭牢牢盯住,无处可躲,只好展颜一笑,轻声回道:“哎,真瞒不过姐姐。我觉得钟夫人和姐姐的关系不一般,怕是钟夫人威胁姐姐来着,所以才尾随姐姐出来。”
“没有的事,你不要乱猜。”顾希昭嘴上强硬,实际上却心虚到不行。她的心思难道都写在脸上,这么好猜?
“姐姐别担心,我没告诉别人。”何思忆看她表情难堪,连忙解释。
顾希昭懒得再多解释,正巧钟献和钟夫人走近这画屏,两人谈话的声音听得很清楚。
“阿歆,你最近几日与那夷微派的女弟子说过话了吗?”
“没有。”钟夫人恰到好处地垂下眼眸,往那花丛中探寻似的打量。
“我知道你担心,我也想搞清,那晚的事她究竟知道多少。”
顾希昭透过画屏,看见树影纷纷下钟献的脸上漏过一丝阴鸷,彷佛又变成了那天晚上她看见的那个形似恶鬼的男人。
“我试探过她,她什么也不知道。”钟夫人伸手去拉钟献的袖子,“阿献,怎么了?”
钟献侧过身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夷微派兹事体大,况且还有雪明楼的人在,我暂时无法对她出手。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她泄露那晚上的事。”
钟献说罢便袖手而去,钟夫人四下环顾,不多时也去了。
四下冷寂,顾希昭回头望望,没有一阵风,但她脖子后侧泛起一阵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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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待到四下无人了,便连忙从那画屏中出来。顾希昭眼见何思忆从那屏风上撕下一层薄薄的纸来,卷成一个画轴塞入怀中。回到房间何思忆才摊开那画轴,那纸看起来没什么特殊处,只是色如白雪,薄如蝉翼,上面还浅浅地印上了一层山水画的绿意。
何思忆解释道,“这是我们雪明楼的法宝,借了拓印的法子,能将画中景色丝毫不差地印下来。本来是给学徒作画用的,我施了个结印,将这画卷往里头拓了一层,如此一来便像印章一样,可以游山玩水。小时候怕挨打,躲进去了不知道多少次,家中长辈们都说是糟蹋了好东西。但这个妙用,今天可帮了姐姐一次。”
顾希昭看着那屏风的颜色在画卷上慢慢淡去,心中一动。她不谢反怒,对得意炫耀的何思忆大发雷霆,“那个时候在客栈,你就是用这个玩意躲进去了?”
何思忆双眼缓缓睁大,露出无辜的表情。
“姐姐,那时候的事你还记得?抱歉抱歉!我确实忘了把姐姐拉进去,但这个法宝确实是雪明楼秘辛,那个时候也不好对姐姐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