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1 / 3)

钟夫人仰着头浅浅合着眼睛,山洞中的一束阳光落在她脸上,显得她眉眼苍白。过了很久,她才开口说话,气息声很不安稳。

“顾姑娘,我原本有很多想告诉你的。但你刚刚的话,让我不得不先开口问你。你为什么这么说?”

顾希昭看着她,准备如实道来,“我的朋友找到了钟府的账本,请不要怪她。“

“那个雪明楼何家的小姑娘?我记得她,大概五年前,我在雪明楼见过她,”钟夫人仍然闭着眼,她浅浅一笑,“肯定是我的侍女让她翻阅的。大概是黄芽,她还以为她在帮我呢,傻孩子。你的朋友一定说是想为我洗脱恶名。所以呢,你们发现了什么?”

“他们确实想帮你。”顾希昭看着她认真说道,“钟夫人,两个月前,钟府就通过马帮进了一批硝石,十五天前又划在了你主办的中元节祭典下,用量远远大于表演所需。然后又从南方调来了一批药材,这些药名我不懂,但和账单上往日所需的并不相同,而前几天这些药物都无一例外的划成支出了。难道钟夫人你未卜先知,提前预备好了烧伤药?”

“所以呢,府中上上下下经手这些账目的人这么多,这些和我又有什么直接的关系。”钟夫人睁开眼,她的那双眼睛此时如同结了霜,毫无光彩。

顾希昭皱紧了眉头,思考如何措辞,“我没法说清楚,但我在那天晚上看见你在水中,听见你说,你还没有完成你想做的事。

顾希昭停顿了片刻,她很难体会钟夫人的心情,于是她只是简单地说,“钟夫人,火灾死了那么多人,但没有杀掉你想杀的人。”

冷寂的空气中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过了片刻,钟夫人的嘴角浮现出一个近乎扭曲的笑容,“我忘不掉。”

顾希昭没有说话。

钟夫人长呼一口气,把脸埋在手里,继续说,“我忘不掉那天晚上的喊叫声。我忘不了那么多人被火海吞没,好像那火里有什么妖怪一样。没有人能逃得了,谁都逃不了。我应该和他一起死在那场火里,但他逃了,我也逃了。我被你们救了,先是从火里,然后又从水里,我不应该被救。”

“那场大火熄灭了,但我知道没有,现在它就在我这里烧着,很快就会什么都不剩了。”钟夫人指向自己的胸口,哑声说:“我想知道被烧掉是什么感觉,我想让他和我都知道。”

顾希昭心中不忍,她想到沈陵光说的“危险”二字。现在的钟夫人就像是一个在火中行走的人,她一边被火灼伤,一边为了继续往前走而挠破烧伤的脓疮,哪怕火已经烧遍了她身上每一寸皮肤。

钟夫人平静呼吸,望向她,“顾姑娘,你已经知道得够多了,我不能再让你替我杀人了。”

“钟夫人,你已经够痛苦了,不要再想杀人的事了。”顾希昭轻声道,“就算你杀了那个人人,也不会得到解脱。”

“我不是为了得到解脱而杀人的。”

“你还可以走,还离开这里。”

“难道你已经放下了吗?”钟夫人望着她,突然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那真好,因为你没体会到过那种钻心的痛苦。”

钟夫人的脸上突然光彩焕发,她拿起蜡烛把顾希昭拉到山洞更深处,顾希昭感到温度骤降,这才发现山洞内高高低低的木架上都是冰块。她想到那碗带着冰块的石榴汤,都是从这所谓的夏日冰室的拿来的吗?

“顾姑娘,这便是你求的药了。”

钟夫人冷不丁说到,顾希昭眼见她从冰块上拍拍陈列的物品中拿那中一个小瓶子,将封条抽开,往因蜡烛热度而融化的冰块上里倒下一滴,粘稠的银色液体落水便成为圆圆滚滚的小珠子,在冰水中上下翻涌。

“水银?”顾希昭脱口而出。

饶是自己再没文化,也不会没见过温度计,她迅速掩鼻跳开。

“顾姑娘不必担心,这点剂量并不会怎样。”钟夫人平静地看着背过身去的她,用布条重新封瓶,淡淡说道,“顾姑娘,看你举动,是知道这药的毒性的,想必是有些不寻常的用法。你之前来找我,自然是知道我家中擅长从朱砂中升炼水银,多谢姑娘,这便给了我一个灵感。”

“什么?”顾希昭心里隐隐不安。

“顾姑娘,抱歉,你不该知道。”钟夫人站在她身后,捂住她的嘴,看着顾希昭双眼圆瞪,僵硬地倒在地上,双手一点点挣扎,想要爬起来却又因支撑不住而倒下,最终闭上眼睛。

她柔声说道;“相信我,我不想这样做的。”

她把蜡烛放在顾希昭身边,留下保暖用的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随即走出洞内,对站在门口的丹砂说,“我先回去,你在这看好她。阿献已经知道她的事情了,一定要等这一切结束了,再把她放出来。”

侍女依然面无表情地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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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歆走在大街上,周围经过的不少人都认出了是她,纷纷对她点头行礼,“钟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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