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结果,这九十三的人都觉得更遗憾的是没能和他们在一起过,没能轰轰烈烈的表白一回,年少时未曾述之于口的爱意在心里不断发酵,最终演变成无法弥补的遗憾。”
夏晨星垂眼遮住眸中的笑意,心想果然是专业人士,脑海里有一套属于该辩题的清晰脉络,廖廖几句话就动摇人心。
统计的数据汇报完毕,林清梦迅速回归辩题:“菀菀类卿,比起这个‘类’字,我更好奇这个‘卿’究竟有多大的份量。”
“后来我想明白了,因为柔则死在雍正最爱的她那一年。”
夏晨星闻言怔了片刻。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很多时候,我们总会美化一条没走过的路,比如从未得到,于是拥有执念,但对方辩友说‘如果人生中的很多东西得到后注定要失去,那他们宁愿从未得到过’,恕我方无法认同。”
“人生在世不过几万天,来去匆匆,究竟有什么东西是我们生而带来却又带不走的?只以结果论成败,论输赢,论值得,是否太过草率,太过不负责任。”
林清梦站姿挺拔,脊梁笔直,光只打向她一人,而令她闪闪发光的原因却不是聚光灯。
“大鱼海棠里曾写道‘这短暂的一生,我们终将都会失去,不妨勇敢一些,爱一个人,攀一座山,追一个梦’,难道因为注定失去就要放弃追寻,又是否本末倒置。”
“而我方为什么认为菀菀类卿是二者中更遗憾的一种,恰恰是因为从未得到过,因为我方从不觉得执念是贬义词。”
“我确实在美化这条没走过的路,但正因我没走过,我才愿意去美化。若我参透其中所有利弊,一眼直抵最终结局,我一定会错失沿途的风景,一定会再三思量失去本心。”
“拥有过又失去确实很遗憾——”
林清梦微笑着对台下所有人点头,她的双手撑在桌上,结辩简洁明了,又深入人心。
“但凡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活在几个瞬间里。”
即便活过这个瞬间,未来的终点可能是兰因絮果。
“哪个瞬间呢?”
她的反问实在铿锵有力,纵使夏晨星没有接触过辩论,不知道怎样煽动人心,怎样鼓动气氛,也不得不承认。
这一瞬间的答案,她很早很早就找到了。
高一第一学期,顾潮竞赛集训很忙,夏晨星在学校很难和他说上话,放了学他要去小黑屋,两人闲暇时间基本完全错开。
夏晨星只能在凌晨十二点那会用手机和顾潮简单问候,因为十点钟竞赛班下课,教练答疑到十一点半,顾潮回到家就是这个时候。
有几次太困睡过去,夏晨星会把手机声音调到最大,方便顾潮回信息时她能醒过来。
最后她睡得太熟,手机搁在枕头边,最大的声音也没能吵醒她。
在梦里她模糊看到顾潮给她回信息,聊天框里删删减减,发了一句我想你。
醒来时她发现顾潮撤回过一条消息,屏幕上只留了一句晚安,她猜想是顾潮太晚头脑发晕,打错了字,所以没有过问。
十六岁的年纪,情窦初开,爱恨分明。
夏晨星将手机黑屏,就是在那一天决定走上竞赛这条路。
那其实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顾潮其实是再平常不过的顾潮。
但她握紧笔,字迹娟秀,一笔一划写下她渴望的未来。
有顾潮的未来。
她轻声开口,与专业辩手不谋而合。
“拥有的那一瞬。”
是青涩懵懂时递出的情书,是多年重逢时踌躇的回望,是垂垂老矣时回忆的音容。
人生在世,有这一瞬,结果怎样,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
所求不过一瞬,如果从未拥有,才是真正遗憾。
此句落下,场下忽然掀起一片来势汹涌的红灯浪潮,倒戈人数越来越多,只剩下零星几点□□,反方以绝对优势胜出。
掌声如雷鸣般响起,回荡在偌大的礼堂里久久不散,一片混乱嘈杂中,台上的双方辩手手牵手齐齐鞠躬,这一刻礼堂内所有的灯光乍然亮起。
夏晨星被晃了下眼,她微微拧眉,似乎有些不习惯如此强烈刺眼的光线,想要抬起胳膊去挡。
电光火石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迅速挡住了她的视线,替她尽数遮去直射入眼的光。
礼堂的挂钟很大,指针滴答作响,夏晨星的心跳如擂鼓一般上上下下。
沸腾的人群中,她下意识偏头,对上他的眼睛,仿佛全身血液逆流,不可回转。
这是极其微小的一个瞬间。
这一瞬有黄沙漫天的西北,有江南烟雨的亭台,有山川河流的浩瀚。
有世间万物。
傅朝的目光专注而深邃,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
好像已经默不作声地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