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末尾,京城依旧持续高温。
夏晨星回到栗园的第二天就发了烧,烧得很高,很久没得过这么来势汹汹的病。
李楠欲哭无泪,带去的是一个健健康康的人,回来时差点没病入膏肓,跟谁都没法交代清楚。
简安忙着给她找家庭医生,等医生到家里时,夏晨星几乎已经神志不清。
“你们几个助理都是死的吗?还有你一个经纪人怎么看的她?”
李楠差点给她跪下:“本来杀青宴上好好的,她突然来找我拿了车钥匙就走,问她去哪也一声不吭,后来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隔壁南城一个什么墓地接她,我当时都快吓死了。”
她听到南城和墓地,神情默了默,也不再好意思责备。
他还在忏悔个不停:“她当时我就瞧着不太对劲,我说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她非要先回来,我也是……”
“行了。”简安摆摆手:“你先回去,这交给我。”
医生冰冷的手贴在额心上,夏晨星的眉头皱得很紧,简安拧了冰毛巾给她敷好,重重叹了口气。
她拉开椅子坐下,在想要不要用夏晨星的手机通知傅朝。
她的锁屏密码多少年都没换,简安犹豫了许久,还是没能发出去消息。
医生给她挂上点滴,临走前叮嘱道:“要吃的药我放在这里了,这段时间清淡饮食,注意休息,别再受凉就好,夜里如果再烧高就要去办理住院了。”
简安一一记下:“谢谢您。”
她关上门,就站在那看了夏晨星许久。
夏晨星很瘦,特别是手腕和小腿,一只手就能握过来,她的头发略微长了些,隐隐有过上臂的趋势,简安似乎是想到什么,叹气的次数更多。
“晨星,不破不立,一直囿于过往,那未来的日子你还过不过。”
以朋友的身份立场,简安很想说,要不就放弃吧,守着一座坟是要用一生去陪葬吗?
但她说不出口。
一路走来,她知道夏晨星有多在意顾潮,更知道顾潮有多在意夏晨星。
她甚至无法狠下心劝夏晨星忘记,只能劝她放弃,因为她知道忘记一个人太难,忘记顾潮这样的人更难。
那年高二,做了一上午概率题的夏晨星实在困极,她盖了件校服,头发松散的披着,胳膊压着几张试题卷,半个脑袋枕在手臂上,睡得很香。
顾潮带着洗好的餐盒回到教室,同学们早已走干净了,只剩下夏晨星为了节省来回的时间在教室午休。
他看着夏晨星,替她把校服披肩又往上拉了拉。
简安是走到一半发现自己忘带书的,她急急忙忙折返,回来时看见教室门只是虚掩,并没有锁。
蝉鸣声贯耳不绝,窗外风声摇曳,阳光照在教室门槛上,也照在被划花的玻璃上,仿佛岁月静好,她走近,看见顾潮伸手,似乎是想要触碰夏晨星的头发。
简安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不再动作。
片刻,他掌心缓缓握紧,收回了手。
只是一瞬间,顾潮便转头整理上午教练讲过的错题集,仿佛刚刚差点发生的一切都是简安的错觉。
可他的眼神那样纯粹,像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轻拿轻放,连同注视着的目光都是轻的。
她吓得不小心碰到了门把手,在安静的教室里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顾潮就在此时回头看过来,他手上整理的动作没停,第一反应不是看向来人,而是注意夏晨星是否苏醒。
他对她点头示意,又做了一个手势。
嘘。
不要让她知道。
简安愣住,本想矢口否认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但她最后又点头。
她保守了一个不能算是秘密的秘密,魂不守舍地从课桌上拿好东西,走出南城附中的校门。
一声汽车鸣笛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蓦然低头,看向自己怀中抱的那本书。
《破碎故事之心》
看过的页数被做了记号,简安翻开被书签夹着的那一页,是她该继续往下看的地方:
“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的是这样,但是莱斯特小姐。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她只是窥探到了这么一点,就深刻的记了许多年。
十七岁啊,要怎么忘。
简安开始后悔在顾潮十七岁生日那天开玩笑说,十七岁是最好的年纪,作者都爱写十七岁的少男少女。
这句话如同一个解不开的魔咒般萦绕在夏晨星耳边,难舍难分,因为顾潮根本没能活过这个所谓瞎编乱造出的最好时光。
他甚至不是死在夏晨星最爱他的那年,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平安无事的相伴终老,除了顾潮如梦魇一般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