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男人像是一根充满烟味的硬木，说话毫不委婉。
“根本就没认真跟我们比。”周野又想抽烟，见陈好在，只掏出一根来含在嘴里。
两人在花园里听着海浪抽打岸边，夕阳在海岸线融化，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吞没。
陈好没懂周野什么意思，联赛进行到如今，积分制度下他们作为中游战队击败强队只会让他们名次上升。
“对面中单和打野都不是本人，估计是让二队的随便上来玩玩。”周野给陈好解释，语气满里是不屑，打比赛的都是曾经的老对手，几次交手就能让他发现ID和操作对不上号。
烟斜着叼在嘴里，往后靠在花园栏杆，一股子痞气。
“这种比赛也可以随便换人吗？”
“线上比赛就是这样，基地内的事情又有几个人知道。”
“他们今天故意输给我们还好，之前还有战队专门借人给小战队打比赛的呢，按人头计费，专业打手。”
周野从联盟建立之初便在这个圈子里，许多事情见的多了，陈好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那这样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故意输给我们。”陈好像个虚心请教的学生，周野就是他在这个圈子里的导师。
“估计是不想碰见TUT吧，如果这一轮赢了我们，他们的下一轮对手就是TUT，而TUT和NB的老板正在谈合作，他们希望两家都能进入最后的决赛轮次，所以手动控分。”
“那就是说，他们故意输给我们，就是为了让我们下一轮碰见TUT？”
“悟性不错。”周野像是当老师上瘾，还夸奖一句。
“那我们能打过TUT吗。”陈好见NB和TUT如此笃定的架势，有点蔫了。
“难说。”
两人沉默了一会，周野突然开口“你怎么看？”，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又像是在问她的看法。
陈好也在思考，线上比赛猫腻如此之多，前有出租选手帮人打比赛，后就有豪门战队换人控分，联盟的运作或许并不像她想的那般公平简单。
她斟酌了一下“首先，我认为打假赛肯定是不对的。”表明立场的同时她也去看周野的反应。“然后，如果NB、TUT那么看不起我们，我们更要加紧训练，不让他们的算盘如意。”
陈好的眼睛像挂在藤上的葡萄，黑溜溜，圆啾啾，充满生机，她今天刚好穿了件白色长裙，站在花园里，第一眼看上去像是天上精灵。
周野突然开始笑，先是轻声的笑，再是捂着额头笑得大声又畅快。
他终于看向陈好，眼角是刚才笑出的浅浅水花。“你是什么天使吗？”陈好莫名。
“天真、善良，认为什么事都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也正因如此，我才希望你不要踏进这个圈子，这里面的人比你想象的要恶心、可怕得多。”
他说的缓慢，像昨晚许下承诺时候那样，声音有些无力又嘶哑，终于下定决心一般，顿了顿，“我曾经也被要求这样，但是我拒绝了。”
看向陈好的眼神里笑意消散干净，取而代之的是怜悯的表情和一张哀伤的脸。
陈好瞬间明白他话中所指，线索联系在一起，引线遇见火花，点燃不知名的炸弹。
那些禁赛、犯了事、得罪、惩罚…带着回音盘旋在周野身边，从他获得奖杯的那一天开始，便如锁链般囚禁着周野。
哪怕他如今加入战队，却发现自己仍旧带着镣铐。
就像坐牢的人出狱后睡觉都会给自己留一盏夜灯，见过冲不破的浓重黑暗，便是看见太阳，也觉得照不到自己身上。
陈好往前跨了一步，站在周野面前，抬头看他。“我不会让你去做这些事的。”坚定的语气，柔软的声音，一字一字嵌进周野身体里。
“你带队，我们堂堂正正的赢，好吗？”
越过漫漫长夜里虚假的月亮，真正的天光终于倾洒向他。
“好。”周野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