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弱所说的客栈距离江州城有二十里地。
姜寻很久没有走过那么远的路了。
她扶着树,走一阵,停一阵。
言不弱看着虽然身子不好,但走起来却未曾停过。
到客栈,已经是快戌时了。
客栈看起来有些老旧,却干净得一尘不染。
雾气围绕着。
门口栽种了一棵杜鹃花。
花儿开得正艳,一簇一簇地围在门前,给原本晦暗的环境增添了些颜色。
它红胜似血染,随着风悠悠荡下,染红了地,犹如诗中所写:“断崖几树深如血,照水晴花暖欲然。”
姜寻抬眼,尽管简陋,却还是有很多客人。
言不弱从衣袖中拿出新的面巾,扔到了姜寻手中。
姜寻低头,眉头微蹙。
“里面人那么多,要是被认出来,抓回江州,我可救不了你了。”言不弱表情微微变化,直视着前方,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里面只有一个老板娘在忙活。
老板娘笑着招呼着两个人。
姜寻看向她,破旧的一袭素衣,青丝绾起,脸上漾着笑意,眼旁有着红色的胎记,似是花状,却丝毫不影响整体的美观,反而看着撩人心弦。
“客官,这里请。”老板娘声音清甜,沁人心脾。
“二位,如今二楼客房只剩一间。”老板娘略带歉意地将手中的门牌递给言不弱。
姜寻听此话,慌忙摆手:“老板娘,我们并非熟人,只是结伴,今日可否会有空出的房。”
老板娘微微低头:“小店虽小,生意却红火。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与我共住一间。”
姜寻唇角一勾:“无妨,钱我们照付。”
姜寻从荷包中拿出银两,塞到了老板娘手中。
如若与言不弱一间,今晚定是不得安生。
这个老板娘人美心善,定不是什么坏人。
言不弱回头轻瞥一眼姜寻:“随你。”
话音落下,言不弱便迈开了步子,上了房。
“老板娘,您不必理会他,可否带我去看看房。”姜寻笑道。
“小女名叫杜鹃,姑娘看起来刚及笄,您可唤我姐姐。”杜鹃上前挽住姜寻,“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好看的女子,今日一见,甚是欢喜,我这就带你去。”
姜寻垂眸一笑,跟着杜鹃来到了客栈后的小别院。
别院中并无多余的东西,却整洁干净。
姜寻四处望了望,跟着杜鹃进了一见小房。
里面收拾的整整齐齐。
杜鹃忙活着铺床。
“杜鹃姐姐,您一个人打理这家客栈吗?”姜寻上前搭手帮忙。
杜鹃微微摇头:“我还有个丈夫帮助我一同打理,这家店也是以他的名义开的。”
杜鹃道完后,表情沉了下来:“这世道,哪有女子做生意的道理。”
姜寻抿唇,手不自觉地握紧:“何人曾说过?女子与男子又有何不同?同是一个脑袋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姜寻语气急促。
她自小最不喜欢听的便是女子不如男。
天下苍生,为何容不下女子之强。
杜鹃有些被吓到,她微微扬起唇角,直起身子:“我丈夫能允我管理这客栈,已是我最大之幸了。”
姜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杜鹃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的衣裳,塞到了姜寻的手中。
这套衣裳与杜鹃身上穿的并不相同,它颇为靓丽,红似门口的杜鹃花。
姜寻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裳。
“这套衣裳,是我出嫁前,母亲给我缝制的,颜色太过艳丽,早已不适合我。”杜鹃含笑道,“姑娘若是不嫌弃便赠与你了。”
姜寻眸底抹不去的愁丝,她轻轻摩挲着衣裳:“谢谢杜鹃姐姐。”
“对了,还未曾知道姑娘的姓名。”杜鹃问着。
“姜寻。待到之后,这名字,您一定会常常听到。”姜寻眸底坚定了几分。
杜鹃眉眼微带笑意,轻轻颔首:“好,那杜鹃姐便在这儿等着你的好消息。”
夜,月明星稀。
风吹树叶,树影婆娑。
姜寻沐浴后,换上了杜鹃赠的衣裳。
她打了一壶清酒,坐于屋檐,望着天边。
景不如前。
她一饮而下,垂眸。
底下步子窸窣,姜寻很快便察觉。
她低头一望,是言不弱。
一袭白衣,挺拔身姿,面中似带笑意。
“怎么一个人又喝上了?”言不弱微倾头。
姜寻瞥了一眼言不弱:“没什么。”
言不弱靠在树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