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举到眼前,放在太阳底下端详,一定会看到很多斑驳的污垢吧。
但就算不是晶莹剔透的石头也没有关系。
她知道自己不是任何人心目中的第一顺位,那同样也没有关系。
她喜欢石头——不管是丑陋还是漂亮,剔透还是黯淡的石头。
她可以假装看不见,假装不知道,继续将已经破损的宝贝抱在怀里。
因为她有的东西就那么多,全部——全部都是她的宝贝。
明亮的火光在远方的黑暗中燃烧了起来。像铁炉里的炭火,人类的村庄在夜色中发出赤红的光。
看到尼布尔海姆的惨状时,她想:有萨菲罗斯在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变成这幅模样?
村子的广场中心矗立着水塔,水塔周围是陷落火海的地狱。人类成了灯芯,变成了火焰的燃料。空气在热浪中扭曲变形,呛人的浓烟遮蔽了天空,火光血一般鲜红。
焦黑的尸体倒在门槛上,散落在广场周围,被火烧光了毛发的尸体难以辨别面孔,像木炭一样堆叠在一起。
生物的求生本能在催促她转身逃跑,对于危机的预感简直在掐着她的神经尖叫,但隔着熊熊燃烧的火光,她看见了提刀的身影。矗立在火海中的恶灵,降临到这个村庄的诅咒,披着一张人类的面孔——一张她熟悉的面孔。
——「这是告别。」
梅德奥海姆的最后一撇,银发特种兵的身影在此时和火海中的恶魔重叠。
她向前一步。
萨……
背对着她的身影好像微微顿了一下,殷红的血珠沿着他手里的刀锋滑落,啪嗒一声……
“萨菲罗斯!!”
安吉尔的复制体不知道从哪里跃出来,雪白的羽翼骤然在她眼前展开,挡住了乍现的银光。世界从中裂为两半,她脸颊一热,突然被喷出来的血液溅了满头满脸。
她呆愣在原地,黏糊糊的血迹滑落下巴,那只安吉尔复制体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身体几乎被斜切成两段。
视线沿着地面的血迹缓慢上移,冰冷妖异的竖瞳映出她僵硬的身影。萨菲罗斯提着刀站在她面前,脸上的神情全然陌生,居高临下犹如注视着不堪的蝼蚁。
她想问他为什么,想问他怎么了,但声音堵在喉咙里,手脚完全不听使唤。时间好像忽然变得慢了下来,犹如缓慢包裹住昆虫尸体的琥珀,她觉得呼吸困难,说不清是因为呛人的浓烟还是那可怕的压迫感,她的潜意识好像在那一刻已经预判了她逃不掉,试图逃跑不过是浪费这具身体仅存的时间。
萨菲罗斯举起刀,那个瞬间,她脑内掠过无数纷乱的光影,一会儿是切开树荫的阳光,一会儿是阳光斑驳的木地板,一会儿是杰内西斯坐在她身边,说他以后也要成为能和萨菲罗斯并肩的英雄。
耳畔响起凄厉而绝望的长啸,那只安吉尔复制体原来还没咽气。它拖着几乎被砍成两截的身躯,张开喉咙发出泣血般的哀鸣。
真奇怪,她忽然想起了包里那颗没能递出去的苹果。
抓着背包带子的手无意识紧了一下,然后那东西就断了。
她没能看清楚萨菲罗斯挥刀的动作,甚至第一时间都没能感受到疼痛。她只觉得视野里好像闪过美丽而冰冷的刀光,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倒在血泊里,注视着萨菲罗斯的身影渐行渐远,然后彻底被火海吞没。
……
苹果是巴诺拉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特产。这个位于南部群岛的小小村庄,家家户户门前都栽着苹果树。
因为文化和苹果的栽种息息相关,语言也受到影响。形容顽冥不灵的人时,巴诺拉村的村民会说那个人是一棵不开花的苹果树。若是两人感情要好,巴诺拉村的村民会说:瞧,那俩人好得就像同一棵苹果树上结出的果子。
但是她不喜欢这个比喻,也认为她和杰内西斯和安吉尔,并不是同一棵苹果树上的苹果。
因为苹果会成熟,会被人摘走,最终还是会分开。
……那到底是什么呢?
她不知道。她不够聪明,想不到合适的比喻。但安吉尔或杰内西斯,任何一人的死去都像从她的身体中生生挖去一部分一样,痛得钻心剜骨。
她的身体缺了一部分,这个重要的部分用现代医学的器材测不出来。
虽然没有人实验过,但也许从幼苗时期起栽种在一起的苹果树,地底下的树根会缠绕在一起。
一直,紧紧缠绕在一起。
被火光照亮的血泊中,一个苹果静静躺在那里。
直到最后,那个苹果都没能被递出去。
……
结果要被死亡带走的人不是杰内西斯,是她啊。
……
神罗总部深夜的休息室,萨菲罗斯和她一起看着落地窗外的灯火。遥远的黑暗中,地面的灯光如星图微微闪烁。
「拥有家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