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江言越端坐在燃着烛火的方桌上,手捧一本书,杯中的茶热着,冒着滚滚热烟。桌上还有一盏新杯。他似乎在等人,却并不着急。
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一个步履匆匆的黑色身影跨门而入,转身把房门关上。那人风尘仆仆,一身黑色衣袍,头上戴着斗笠。纬纱顺着风向后扬起,露出一个年轻的面孔。
江言越听见身后的声音,遂拿起茶壶为他斟茶。那人坐下,没有立刻喝茶,反而是手指轻轻扣在桌面。
“我连夜从兖州赶来,什么事是不能飞鸽书信非要你我见面才肯说的?”
江言越放下书册,道,“赐宗被灭门了。”
正拿着杯子准备喝茶的男人手抖了抖,一时没拿稳,盛着滚烫茶水的杯子摔到地上,在地上冒着缕缕水烟。
“全部?”他问。
江言越点头,“是,数月之前整个族落已经葬入火海,当时事情发生时我就已经派人出去查过了,赐宗只有一片烧焦的土地。此前赐宗便已经沦为一个村落,别说习武练剑之人,村中基本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妇孺。
“怎会如此突然。”那个男人的脸被烛光映照,一张发白着的秀气的面孔皱着眉。
“这个族裔虽然人数极少,且已落寞,但当年赐宗的东西在江湖上一直都是传奇,想找它们的人并不少,皇室的人也位列其中。”
年轻男子略微停顿,“花魁有消息?”
江言越道:“她说,先帝二十年前曾派人去徐州找到了一个身怀宝物的赐宗后人,把他养在京城,但在那场武林混乱中被人暗中劫走,后来一直失了消息。”
“身怀宝物?什么宝物?”
“她不知道。但她肯定不是「那两个东西」。先帝并不垂涎那个宝物,只和她说过是能证明那个后人身份的东西。”
那人疑声道:“那两个东西……赐宗的《妄乱剑谱》和宝刀沧风虚妄海?这两个东西一直都是传说,但记载非常模糊,几乎不可寻。”
“桃花源一直成谜,但不妨碍人们一直追寻。”江言越道。
他的眼光直直看向江言越道:“你是说……现在有人为了这两个东西烧了赐宗,而且还在寻找它们?为什么?它们甚至不一定是真的。”
“这个人可能发现了什么,”他道,“但我总觉得,这个人的目标不是剑谱和刀。”
“何出此言?”
“根据零星的记载,《妄乱剑谱》是赐宗第一代宗主创造,而沧风虚妄海则是与之配合的刀。如果只是要这两个传说中的东西,何必大摇大摆烧了整个族落,此番恐怕是故意为之。”江言越继续说,“这件事发生的时间颇为蹊跷,也许跟那张无名战帖有联系。”
“你说的是半年前收到的那张邀请各大门派参加武林大会无名的战帖?我们也收到了,若是不出意外便是在三个月后的岳麓山相会比武。这个时间关口,却发生这样的事……”男子思索道。
“加上天泽阁宗主最近行踪不明,也一样传事失踪了。一件件事连起来,有人蠢蠢欲动,快要露出狐狸尾巴了。”江言越淡然道,“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如今我们陷入被动之中,不如主动出击,当一次姜太公。”
“你有眉目了?”
江言越定睛说:“这便是我一定让你来一趟的缘故。”他拿出一个小袋,“这个东西等不了多久,但可能只有你才能确认。”
男子接过打开,手伸进去捧出零星,道:“这是土?”
“你再仔细看看。”江轻轻在空中一推,烛火熄灭,屋子内陷入一片黑暗。奇异的是,那男子手上竟然散发着淡淡光芒。
“土里参了东西。这个东西……粉末状,发荧光,好生眼熟。”
江言越说:“前些天的夜里我又去看了一下,发现烧焦地最厉害的一处土地上散落着这些东西。当时的光芒比现在更亮,我担心等它送到你那里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正好去一趟兖州办事。幸亏你没有直接送去府上,不然就错过了。”
“你把它带走吧,若是有消息我们再联系。”江说。
“你何时离开扬州?”
“还要些时日。”
“为何?”
“遇到一些有趣的事情,扬州还可以呆一呆。”
男子挑眉笑道:“那个花魁?我还没问你,她是如何肯透露消息的?就凭她曾在先帝身边浸淫多年的本事和掌握的情报能力,三箱金子可不够。莫不是你跟她共度春宵才得来的?”
江言越的眼神如冷刀横过,“这种男欢女爱的方式不过是充填欲望的借口。自然是想办法让她不得不开口。”
“如何,我倒想听听。”
“她虽然身在柳巷,靠侍奉先帝早就不受青楼管了,如今最在意的只是赚钱夺权的本事。给她看了她在在江南一带的眼线名单,自然知道该怎么做。金子不过是表面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