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老妇人拄着木棍,颤颤巍巍地朝司徒盈走过去,却也半晌没有应声。
司徒盈又出声叫道:“母亲?”
其实眼前这位妇人哪里看得出当年风华绝代的世家大族风范,早已被岁月染白了双鬓,不复当年姿色。
梅欢意也有些讶异,她下意识朝门外看过去,果然,孟求微就不偏不倚地站在偏院中望着她。
司徒盈见到了自己最想见到的人,自然不会再多管她的闲事,梅欢意因而在那弯刀下得以喘息。
二人时隔多年相认,自然是泪眼婆娑,泪流不止。
梅欢意趁着这个间隙溜到院中,孟求微从袖中扔出来一个小药品,她眼疾手快地接住。
还未等孟求微说话,梅欢意就仰头将药瓶内的药水喝尽。
孟求微戏谑道:“有毒的。”
“哦。”梅欢意喝完还贴着瓶口细嗅了一番,便知孟求微是在打趣呢。
这世间毒药,性味色总有一种是能漏出破绽的,而刚刚孟求微递给她的那瓶药水,分明就是疗治伤痕的奇药。
梅欢意摸了摸脖颈处,还没过一刻,方才的血痕已经消失殆尽了,血肉融合,现下已是完好如初。
梅欢意问道:“司徒盈的生母周氏,殿下是在哪里找到的?”
孟求微没有说,梅欢意就猜到孟求微不会跟他说这些事情,他向来喜欢自己闭门造车,而梅欢意在他眼中,大概就是守在门边的侍卫。
一想到这,梅欢意就愤愤然,心中暗自发誓总有一天要离开孟求微。
屋内传来一声音色沧桑的尖叫声,是周氏的声音。
梅欢意赶忙进了屋,发现司徒盈已经哭得眼睛红肿,而那周氏的身上,也有许多的鞭痕。
她心中早就猜到,周氏这些年流落在外,东躲西藏的日子也不好过,倘若回了司徒府,也只会有个去母留子的下场。
周氏身上的鞭痕还有许多是往些年的旧伤了,其中不难看出有司徒茂的“杰作”。
原来周氏当年携腹中幼子出逃,逃到了冥界与幽冥洲的边界处的一个小部落,周氏灵力低微,自小又十指不沾阳春水,生活很是困苦。
传言出逃那日,司徒茂杀了所有府中伺候她的丫鬟,连接生的几个有名望的稳婆都没能免于死难。
不过周氏后来去那些部落的人浣衣刺绣,生活渐渐也有了盼头。只是部落中突然来了个带着幼子的女人,难免有不少风言风语。
这部落是母系部落,名为楚族,以女性为尊。
部落中还有去父留女的习俗。部落中的女子若是生下男子,待到成年时便会将这名男子赶出部落。
当初楚族之所以收留周氏,也是看在她可怜。
而那个司徒耀之所以认祖归宗,就是因为成年,经历过洗魂后,周氏无奈,不忍心他在江湖上流浪,只好让他回去司徒府。
只是司徒耀从小便性子自私骄纵,回去司徒府后竟然将周氏全然忘却。还是孟求微吩咐娄玉去将周氏从楚族中带出来。
娄玉是高阶鬼魅,楚族之人都默认他是冥界南北二王之一的手下,因此对他十分尊敬。
司徒盈眼下乌青,神情涣散,时隔多年,连周氏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发丝凌乱的少女是自己的女儿。
周氏试探问道:“你弟弟呢?你父亲对他好不好?”
司徒盈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这句话像当头泼下一盆冷水,她的神色立马冷下来。
仿佛多年的执念就是一个笑话,曾以为最爱自己的母亲,却最不把自己放在心上,这对司徒盈来说无异于信念崩塌。
司徒盈声音冷冷的,她艰难地抬起手,指着屋外的方向,道:“那儿。”
周氏拄着木棍出门的时候,似乎看不见站在院中的梅欢意和孟求微二人。
梅欢意故意朗声问道:“娘子会何丝毫不关心自己的女儿死活?”
孟求微“嗤”了一声,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梅欢意,道:“她听不见。”
说罢,孟求微凝神聚力,院中凭空出现一个巨大的虚妄之境,周氏一直往前走着,不知不觉就走进了这虚妄之境。
原来孟求微只是暂时将周氏放出来而已,她还以为要让司徒府上下闹得不安宁呢。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周氏的母族早就衰败不已,人去楼空。那司徒茂也没有必要招待曾经逃出他掌控还给他带来巨大羞辱的发妻。
屋内的司徒盈站在门框处看了许久,忽然步履稳健地朝院中二人走去。
“殿下,请助我成事。”司徒盈直立着身子在孟求微面前跪下。
“代价是?”
司徒盈的神色忽放寒光,一字一顿道:“司徒氏满门。”
“成交。”
孟求微像是预料到她会说出这些话一样,像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功成者,语气难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