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昏暗无比,只有几根蜡烛闪烁着微弱的光,这反而令整个屋子都陷入了令人懈怠的氛围之中。
耳边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掺和着规律的娇嗔。
姜媃寻声看去,只见床上赤.裸裸交叠着两个人。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她仿佛灵魂出了窍似的一阵恍惚,而后才反应过来,将自己藏起。
屋内空气燥热,姜媃蹲在角落咽了咽口水。
她忽然站起,捻手捻脚地找窗户。将窗户小心推开后,她看见了与方才所见完全不同的场景。楼下似乎是后院,虽有灯火,却没有人,显得十分安静。
窗户下有一排突出的木质修饰物,每一间阁楼都有这样的修饰物。这容不下成人的站立,但姜媃可以踩上去。
一棵大树挨着楼房,姜媃狂喜,她可以跳到那棵树上,然后爬到地上去。
顺利落到地面后,她发现后院并没有出口,这代表她必须绕到白天进来的那个地方去。
于是她沿着唯一的一条路走,可途中被一个姑娘见到,她想叫住姜媃,可姜媃根本不敢作答,恐慌使她加快脚步,耳边传来了那姑娘大叫的声音。
“有姑娘跑了!有姑娘跑了!”
姜媃喘着大气跑了起来,眼前渐渐现出彩光,人声入耳,她来到了人极多的地方。
熟悉的池子映入眼帘,她不顾喉间伴随着腥味的痛感,飞快地向前跑着。
穿过脚下的走廊,便是出口!
然而还未见到大门,她便被一股力量猛地拽了回去。她的衣口被抓着,力量之大甚至可以将她提起。
壮硕的大汉制止住了她的逃跑,出口近在咫尺,她拼命挣扎,喉间越勒越紧,脸颊涨红了起来。
“勒死她我拿什么交货?!”
声音穿透一切喧嚣炸开在耳边,一刹那,姜媃只觉得喉间通畅无比。她撑着地面,狠狠地喘气,边咳边干呕,痛苦极了。
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往下掉了……害怕、委屈、难受,这些陌生的感受一股脑地出现。姜媃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
四周声音仿佛消失,姜媃疑惑地抬起头。
时间如同被静止了一般,帷幔飘在半空中定住,池中金片不再闪烁光辉,所有人都被定在了原地,维持着方才的动作一动不动。
姜媃恐慌地望着四周,虽然在喘气,可仿佛喘气的并不是她,只是她的躯壳,她的意识早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无法自已。
有人在动!
意识到这点的姜媃,立即朝那个方向看去。
走廊另一端,阴暗之中缓缓走出一女子。
似男似女的面貌,偏不似凡人。如同白瓷之中精细雕琢而出的面庞,肤色无血,神色无情,冷静地藐视着一切。
金衣覆身,高贵端庄,她与四周的俗丽俨然格格不入。身后走过的地方,仿佛随衣泛起了金光。此光并不是池中金箔所现的奢靡之光,而是如月色一般无法挽留的神明之光。
姜媃木纳地看着眼前这极其不真实的人物。
直到那金衣走近她身前,将玉瓷般的手悬于她上方时,她才回过神。
四周静止的时间,令姜媃不由自主地眼前人视作神仙。她激动地无法言语,难以置信地伸手去摸头上的手。
无色的肌肤却拥有灼热的温度,在触摸的那一瞬间,姜媃便被烫伤了,疼得整张脸皱起。
金衣女子的额间,有一枚金色印记,如同炎火之中涅槃而生的金雀,此时正微微泛着光。
微光忽然散去,她将白瓷玉手缓缓收回,眼眸抬起,淡漠地看着前方。
姜媃握着自己的手,顺着她的目光向后看去,只见姜祈正站在出口方向的走廊末端。
他并不是在看姜媃,而是在看她身前的女子。
许夫的腿是被姜祈打断的。
金春楼是因为姜媃而被烧的。
姜媃从金春楼回来后,便如同痴呆了一般,终日木纳地坐在堂屋中傻笑。见人来了,便立即变得气愤,不由分说地上去打人。
整整三个月过后,她才渐渐恢复神识,只是金春楼一事,彻底从她的记忆中消失了。连同许夫的记忆,一起不复存在。
许夫也许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真心悔改,痛恨自己一时被金钱迷了眼,想做些事情弥补,可药坊当中无一人再接纳他,屡次将他打骂赶走。
姜媃也再没听过许夫这个名字。
事实上,姜媃觉得这段涌进自己脑海中的场景实在不真实,宛如梦境一般,那金衣女子也似梦境一般,太过虚假。
可这确实发生在了她的身上,就在她恢复的记忆当中。
师父说她身上流着魄童巫的血,那便说明她爹或她娘并非寻常人。
关于姜祈,姜媃所知道的,最早能够追溯到玉圣堂,可关于她娘,她是半点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