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祗年送她来的途中,白清苡就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仇人。
她很清楚,自己既不会武功,又没有权力,单凭自己一腔孤勇的刺杀,根本无果。
被陆景辞关起来那天,她路过犯人牢房。
那些人脸上除了血渍就是污垢,像牲畜一样被圈禁,垂头跪在高高的围栏中。
她来不及一一看清他们的面容,但是从衣着上看来,都是皇室成员。
因为他们被擒的当天,是自己大婚之日,他们都是要盛装出席恭送自己出嫁的……
她不顾身上的伤痛,起身准备去牢房看下究竟。
她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半臂齐胸散花如意云裙衫,出了营帐的确显眼。
只好从衣柜中,翻出陆景辞的紫色云纹团花锦衣。
用腰带收好衣袍长度,使得衣服穿在自己身上不显得那么突兀。
夜幕已深,军营里燃起熊熊火把。
趁着巡班的士兵,刚从帐前巡过的间隙。白清苡快速跑出帐外,压低身子,寻着前方的各个营帐背部躲身。
就在即将靠近牢房的帐外,身后猛然撞上一股力量,一只手更是紧紧地捂住她的嘴,不让其发出声响。
她睁大眼睛,心加速跳动。要知道,这个军营中,她没有任何友军。
她张开嘴,狠狠咬住那人的手。
可是,她没有受到任何反击。来不及细想,耳边传来那熟悉低沉的声音,“苡苡,是我。”
白清苡松开了嘴,唇瓣上已是染了温热,血腥味瞬时充斥口中。
见她怔愣,陆景辞拉起她手腕,向自己的营帐中走去。
回到帐中,他才松开手。“你这样出逃的结果,只有一个。”
白清苡垂首,手腕上的那抹血迹映入眼帘。
陆景辞对她充耳不闻的态度,有些恼火,转过身,低声喝道:“你可是非要送死,才甘心?”
陆景辞虎口上的伤,正迎着白清苡低头的目光。她柳眉紧蹙,长长呼了一口气。
陆景辞救她的用意,她不是不明白。
只是,今时今日,她面对昔日爱人,无法再柔情以对。他是自己的爱人,可是,他更是大尧的安王,是家仇国恨的原罪。
陆景辞双手握在她双臂上,眼底的浓情被烦躁取代,他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究竟要如何,才能安稳留在我身边?纵是我亏欠于你,我会用余生来补偿,还不够吗?”
白清苡猛然抬起头,双目垂泪,晶莹的珠串从脸庞滑落,嘴边弯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补偿?你拿什么补偿?你可以让父君和太子哥哥死而复生吗?你可以让曦尚恢复从前的国泰民康吗?你可以让我心里的伤口不再痛吗?你可以把我的恨从心底全部挖除吗?你可以吗?”
陆景辞箍着她双臂的手松了下来,白清苡的质问,他无力招架。
那修长有力的双手,此刻竟有一丝轻颤。他艰难地捧起她冰冷的玉手,失去以往的高傲,甚至有着一丝卑微。
“我会爱你,会实现我的诺言。我会给你一个家,会给你名分,甚至我会把王位继承给我们的孩子。苡苡,给我们一个机会。只要你做回女伶,一切都没有改变的。”
白清苡从他温热掌心中,把手抽了出来,一记火辣的耳光打在陆景辞的左颊上。
“陆景辞,你真是令人恶心!你还企图用那些虚无缥缈的话,来蒙蔽我!你扪心自问,你说的这些话,能做到吗?”
陆景辞保持着被扇得偏过头的姿势,沉默不语。
白清苡抬手抹去挂在脸上的泪珠,毫不留情揭发着情郎,为自己编织的甜蜜谎言。
“灭国的军功,可以让你在朝中地位更加稳固。你的养母,会为你寻一门助你日后,争夺皇位可靠的后盾亲事。你会舍弃唾手可得的一切,给我名分?”
陆景辞缓缓转过头,不再躲避她咄咄逼人的目光。
“是,你说得没错。我要权力,我不要战战巍巍,活在他人的喜怒之下!为此,有些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至始而终,我都在你的牺牲里。我不否认,你对我的情意。可是,这些浅薄的东西,在你心里永远不敌,你对权力执着的一角。我只是不想留在你身边,你尚且如此折磨于我。我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国民,你让我怎么面对你这个始作俑者?”
白清苡说完,只觉胸口闷疼,一记腥热从胸腔里直往上涌。她忍不住咳了一声,鲜血从口中大量溢出。
陆景辞立刻抱住她瘫软的身子,朝着帐外的士兵,焦急地吩咐着,“去把宋祗年叫来!”
宋祗年为白清苡把脉后,面露为难之色。
陆景辞不问缘由,只要求道:“不惜一切,救她。”
宋祗年蹙眉,“瘀阻心脉,脉涩。虽眼下不致命,只怕是不能长久。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