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的人生,她不觉悲从中来。
浦心凡站在她身后,并不做声,良久,钟莹开口道:“阿凡,谢谢你。”
“莹莹,是我对不起你。”
“别这么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不好,才会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样子的。”
“当初你去县城里寻我,若我没有被抓捕,又或者我回来时能坚持把你带走,或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钟莹抬头望着苍茫的蓝天,天空是那样的深邃,湛蓝,可她的视野却被四四方方的屋檐所包裹,“当初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都是我不好,都怪我。看到你伤成这样,我真的好心痛!”满满的愧疚包裹着他,“为什么当初我不能坚定一些,把你带走!都怪我!”
“阿凡,谁也不怪,只怪我的命不好。这就是我的命,是老天安排好的。”她长叹一声,“冥冥之中,是老天的那双手,把我放到了这里。”
他上前一步,到她身旁,“莹莹!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你给我写信,总喜欢让我给你讲革命,讲《新青年》,讲□□和李大钊!你说每个人都应该努力地活着,为心中的理想活着,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可是那些,对我而言恍如隔世。”
“你已经重生了!相信我,你现在可以重新活一遍了!”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重生?”她的心砰砰地跳,那双手还是那样的炽热有力,过往种种,死去的记忆一遍一遍地攻击她。
“对,重新活一遍吧,莹莹,不要放弃自己,我相信你可以振作起来的,从前那些苦难都没能将把你折辱,我相信这一次你也不会被命运打败的!让我来赎罪吧!”
她看着浦心凡那张正气的面庞,再看看摇椅上的圆圆,摇摇头,把手抽开,喃喃自语道:“我不该痴心妄想的······我早就不配了。”
浦心凡颤颤巍巍地挤出一句话,“莹莹!让一切重新开始吧!”
钟莹抱起圆圆,一个鲜活的生命立在二人之间,犹如一道巨大的鸿沟,时刻提醒着二人发生过的一切,“阿凡,我们永远都回不去了。”
男人欲言又止,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得悻悻地说道:“莹莹······对不起······相信我,重新开始吧!”
“可是我该怎么重新活一次?我这样的人,还配说什么自己掌握命运吗?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你配,你当然配!你还有圆圆,还有······我,你还有你自己!”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指着屋檐,“离开这里,跳出这个牢笼,去外面的世界,过一种不一样的生活。”
“外面的世界······可是我走了,以后我阿爹和阿公的墓谁来扫,到了中元节谁来祭奠他们,而我,到现在也没有给他们生出个儿子来,我们家的香火,真的到我这里就要断了嘛?阿爹他到死也没有原谅我。”
“你跟我们一起走吧!”白木木突然从角落里冒出来。
钟莹有些不知所措。
“莹莹,你和我们一起走吧,不要留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了,我听凡哥说了你的遭遇,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他们所信奉的,都是压抑人性的教条。他们对你这个活生生的人眼下是否幸福不管不顾,却把所谓的光耀祖宗看得高于一切。一切只为了传宗接代,给那些死去的先人扫墓?你是个人,又不是个祭祀和生育的机器,凭什么要为了给祖先留下一个所谓的‘种’而毁掉自己的一生?再说那个差点杀掉你的畜生都逃走了,难不成你要留在这里,等他哪一天回来继续折磨你吗?”白木木看着钟莹难为情的样子,想到自己有些唐突了,“对不起,我知道是我交浅言深了,我没有身份和立场对你的家事评头论足,可是我真的同情你的遭遇,希望你可以勇敢地去迎接新的生活。”
浦心凡拍了拍白木木的肩头,接着说道:“莹莹,你别见怪,木木就是这样一个心直口快的人。不过有一点木木说得对,你不应该只想着留下来去侍奉你阿爹阿公他们的牌位,人死以后,一切便成为灰烬了。你不该为了让死去的人,以及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灵魂而委屈求全过一生。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你需要逃出这个牢笼。”
“巨大的牢笼······”
“对,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它牢牢地将你囚禁在人性恶的枷锁之中,逼你牺牲掉自己作为一个人该有的权利。你不应该为了任何人而活,你就是你自己啊!”浦心凡睁大了眼睛看着钟莹。
他乌黑发亮的眼睛,散发出睿智又温暖的光芒,让她看了有些发懵。
白木木见状,上前说道:“莹莹,你不要害怕,走出去吧!”
“也许,也许你们说的对,可是真的要解开这个禁锢了我半生的枷锁,实在是太困难了,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了许多年,日子再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