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年晟跟学堂请了假,在家帮衬了许多天,他年轻力壮,每晚早早地睡下,第二天就能恢复如初,但是钟丰勇就不同了,他一向身子骨瘦弱,连着下地干了几天的活,早已力不从心。
钟小芸只懂织布做衣弄饭,地里的活,她一向帮不上忙。“阿爹阿哥,你们今天就让我一起去吧!我保证好好干活,不给你们添乱!”钟小芸嘟囔着嘴,“从前阿公还在的时候,他总是嫌弃我,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只给阿哥,阿公说生女儿没用,生男孩才有用,因为男孩不但可以传宗接代,还可以下地干活,小的时候我就不服气!我现在长大了,我也可以下地干活的!”
“你啊你啊,一大清早就起来瞎胡闹,多少人羡慕你不用下地干活就能吃得饱饭,你倒是好,还非要在日头底下像牛一样晒着。”钟丰勇摇摇头叹息。
钟年晟笑道:“自古以来,男子与女子的分工就不同,戏曲里不是还唱‘你耕地来我织衣嘛’,你织的布,每次抱到集市上都是一会儿就被要走了,你要是让我去做女工,我也干不好的,女子自然有女子的用处。”
“那从前阿公为什么总是不喜欢我,总说我没有用!”钟小芸不服气的说道:“好不容易今年阿娘不在,没有人拦着我下地了,你们现在又这样。”
“是啊,你也知道阿娘不让你下地,去年你到地里插秧,阿娘说了我们好几天呢。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做做饭洗洗衣裳等我们回来好了。”钟年晟笑道。
钟小芸咬咬嘴唇跺着脚说道:“阿娘现在又不在家,你不说,阿爹不说,我也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嘛!凭什么阿哥能做的事情,我就不能做,阿爹你这是重男轻女,你不公平!”钟小芸转头又拉着钟年晟的衣角撒娇,“阿哥,你播种的时候自己跟我拉过钩说要带我下田里干活的,你要做小狗嘛?”
钟年晟无奈地摇摇头,看着钟丰勇说道:“要不就让她去一下吧,反正今天也是最后一块地了,咱们爷俩儿加把劲,快一些把稻子割完了,这个丫头不去一次怕是又要念叨我们一整个夏天了。”
钟丰勇笑道:“行吧,行吧,阿晟都来帮你求情了,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万岁!”钟小芸兴高采烈地叫道:“阿爹万岁!阿哥万岁!”
“先说好,去了以后,不许像上次摘李子一样喊累,喊热,喊苦,而且也不能告诉阿娘。”钟年晟叮嘱道。
“不累,不热,不苦!而且保证不告诉阿娘,走吧走吧,我们快去吧!早去早回,今晚我再给你们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大家!”钟小芸仿佛打赢了一场仗一般,洋洋得意。她拿上父亲磨好的镰刀,一蹦一跳的在前面走着,父子两人背着其他的工具紧随其后。走到自家稻田,金灿灿的稻子连成一片。
钟丰勇摘掉斗笠,撸起裤管和袖子,以便在太阳出来之前,能以最快的速度收割最多的稻子。
钟小芸见了,也依样画葫芦。
“啦啦啦,我是勤劳勇敢的钟小芸,啦啦啦,我今天也下地啦······”钟小芸欢快地胡乱哼着歌儿,明明是在干活,与她而言,倒更像是种享受了。
钟丰勇看了,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嘀咕着不知她这次能在地里坚持多久。
果真是众人拾柴火焰高,还没有一会儿,稻子就割了一小半,钟丰勇扫视了一周笑道:“可以啊,阿妹,目前为止表现得还不错嘛。”
“那当然啦!”钟小芸刚一抬头,就“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父子俩连忙停下观察,原来她一时得意忘形,挥着锋利的镰刀,割破了手。
“好疼啊······”钟小芸的泪水在眼里打转。
钟丰勇小心翼翼地把钟小芸伤口上的稻屑清掉,“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划破皮了,你啊你啊,就是这么不禁夸。”
钟年晟在衣服上擦擦手,掏出一块破旧但干净的手绢,“先包一下吧,你啊,来干一次活总要弄出点什么动静才肯罢休,现在流血了,到边上休息一下吧。”
钟小芸委屈道:“人家第一次下田割稻子,割破手指很正常嘛,阿哥你别笑话我了。”
“阿哥哪里舍得笑话你嘛,这不是心疼你累吗,你就去歇会儿吧,等一会儿手指没有那么疼了,再过来帮忙。”
钟小芸伸了个懒腰,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她已经感觉到身上的酸痛了,“那好吧,我就去歇一下。”
日头又变得毒辣无比,钟年晟割水稻的技术,越来越熟练。转眼地里的稻子已经割了一大半,钟丰勇把镰刀插入地里,一把一把地将稻籽甩落在木桶中。
钟小芸静静地坐田埂上,听着木桶发出“沙沙沙”地稻子脱落的声音,地面的温度越来越高,空气中蒸腾着一股热气,像要把人烤焦一般。她四处看看,没有发现一处阴凉地,用斗笠煽风,却觉得越煽越热,光坐着不动,汗水就一滴一滴地顺着脸颊落下。
“这鬼天气啊,真是热死人啦!”她目光涣散地看着父亲甩稻籽的动作,咂了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