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他不敢看韶歌此刻的面色,他倏地站起来,推开车门,跳下了车辕。
兵士行礼道,“前面都是石阶,马车再上不得了。”
“送到这就行了,”韶歌已经站起来,“这一路辛苦……将军了。”
她语罢已经走到车门口。
司徒申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只停顿了一瞬。
旋即转头吩咐道,“你们等在此处,我送殿下回去。”
兵士纷纷低头抱拳行礼。
韶歌连忙拒绝,“不用麻烦,自此上去已经很是安全——”
“脚上不是有伤?”
司徒申出言打断她。
韶歌一下愣了。
她看向司徒申,又低头看看自己的鞋面。
这……她……方才从座位上走过来的时候是不是……
“石阶陡峭,莫加重了伤情,”司徒申好似看不懂她神色似的,朝她伸出手,俨然一副还要再抱上一路的架势。
“我……那个你……”韶歌一扶额头,“你……还是……转过去吧。”
司徒申牵扯嘴角,立刻转身。
两侧的兵士都很有眼力地转过身去,目光坚定地数地下的石子——明明天已经黑了,什么都看不清!
韶歌心里几乎没怎么挣扎。
这算是她最熟悉的地方是,又不会有朝中文臣定点看着,等着参他哥哥一本,眼下虽然她的婚事已定,但是国舅嫌弃他的命格嫌弃的要命,也不至于关心她。更何况——这可是司徒申啊!已经三年没有见面的司徒申!今日回京第一天,就被她给兜头遇上了的司徒申!
虽然……
可她还没出嫁,她姓名之前还不必顶着何人的名号,她做什么想什么,都不必顾虑太多……
韶歌的手掌有些发颤,终还是触上了他的肩膀。
他只是带了一下她的手腕,韶歌重心便倾到他身上。
心跳来不及变得剧烈,他已经从下属手中接过灯笼。
“公主?”他将灯杆举起,在两人面前。
他侧头对她讲话,灯火将他面容侧颜无比清晰地照映在韶歌眼中。
“啊……啊!”她接过灯笼,环上他的脖子。
司徒申站直,揽上她腿弯。
韶歌已无暇去管心跳的隆隆巨声,在他背后,她能闻到他晨起为朝会而焚香的残余,还是昔年模样。
这便是那少年人投射在今日的影子,昭示她扬言不曾见面的司徒长嘉,仍是故人。
他们未将那未说完的万氏人说完。
这里好安静,月光很亮,有风不冷,夏夜微暖。
就这样吧,这样相处,这里只有两个人,然后是蝉鸣鸟啼和树叶微响。
如果漂浮起来,悬挂在宇宙,人之一生也不过一瞬。
不若落在地上,停驻你我间,此刻也能做永恒来看。
韶歌似乎醉了,有种扭曲的安乐在她心口。明知是转瞬即逝,却安奈不住欢愉的思潮将情绪都淹没。她知道自己哭了,却非悲叹什么,而是沉溺于这无与伦比的美好。
忽地,司徒申的脚步停了。
四外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韶歌从情绪中挣脱开来,“怎么了?”
“……你不觉得,”司徒申的声音很低,“太安静了吗?”
“什么?”
“嗖——”
司徒申猛地后退,韶歌身形不稳,只能抓紧他肩头的衣衫。
冷箭自山林射出,偏了两寸射进灯笼,将烛火掐断。
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韶歌!”他将人放下,刀刃出鞘的同时,狠狠箍住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