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下晌,李管事自午子山返汉中,回禀郑辰琮称其已在午子观外租下一间小院,里外家具铺陈也已收拾妥当。
午子观是道教圣地,方圆百里赫赫有名,住持太纯真人更是仙风道骨,“目如晨星精光闪,气势如虹坐如山”,传说已修为仙真。来自四面八方修道问仙之人络绎不绝,道观中并无足够的厢房,便有当地人在道观四周修建了若干住所,供香客和挂单道友居住以赚取租金。
程柏蘅便来到郑辰琮所居的竹月轩辞行:“阿舅,耽搁了这几日,我预备明日就去午子山了。阿舅这些天待我极好,带我游历山水,置办了那么多物件,下人待候得也周到,我的吃穿用度也是无一不精。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若是长此以往,我怕是再也过不得清静日子了。”
郑辰琮皱眉沉吟片刻,怅然道:“原是想多留你几天的。这几月来,你我朝夕相处未有一日分别。原来住在山里时,我就常想,带你来住一住我住的地方,过一过我过的日子。其实此刻想想,吃喝玩乐也没什么意思,只怕还是误了你上进。”
程柏蘅心头一热,眼眶了也是一暖,却装作若无其事,她掠开额边散下来的几缕碎发道:“我住在这府里,阿舅自是总想照顾我一些。等我去了观里,阿舅也好专心办自己的差事。父亲这几日早出晚归,想是事务极忙,若我去了午子山,还要请阿舅费心照应一二。”
郑辰琮道:“那是自然。阿蘅,这几日都尉府没什么差事,我也随程点检一道去送你去午子山吧。”
很快便要离别,程柏蘅心中渐渐升起依依惜别之意,便欣然道:“好。”
程怀北知程柏蘅次日要走,提前回府置叫人置办了一桌饭菜,为程柏蘅饯行,郑辰琮也过来蹭饭。饭间,程怀北说起刚巧殿前司明日有一场演武比赛,程怀北不能亲送女儿去午子山,便只有郑辰琮一人去送程柏蘅。
程柏蘅住的小院在午子观以西不足二十丈之处,与十几个小院比邻而居,周围绿树环绕,溪流潺潺,颇是一番好景致。
朝南三间正房,东西厢房各二间,南边是两间柴房。院西一架葡萄已挂满青绿果子,向阳面的果粒已微微泛红。
郑辰琮察看了房间,又背着手在院中来回踱步,点头道:“院子虽小,你们三个人住着倒也适宜。”转头又向李管事说:“李管事,屋子安置得很周全很好,只是不知采买是否方便。”
李管事恭敬道:“殿下,下山不远就是市镇,还有逢二、逢七的大集,吃穿用度都能买得到。”
郑辰琮颔首笑道:“今日是阿蘅的乔迁之喜,两位妈妈坐马车傍晚才能到。我大外甥也算是‘开府建牙’,要自行管理这一院子事务了。李管事你且去镇上买些酒菜,待我与阿蘅拜见玉葵道长后,咱们一起给她们‘暖房’。嗯,阿蘅年岁尚小,又不善饮,就买一些甜酒吧。”
程柏蘅笑问:“不知阿舅什么时候开府建牙,我也好去恭贺恭贺。”
郑辰琮挠挠头道:“对了,回去我得跟太子哥哥说一说,我都十五了,也该自己开府了。”
程柏蘅在这小院住下后,第二日便去玉葵道长那里呈上了拜师帖。
玉葵道:“程柏蘅,你只作我的记名弟子,并非教中入室嫡传,我教你内功和剑法,不教你道法,这些繁文俗礼能免则免。你无须传承道教规试,还有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随时离开这里。”
虽是简化了一些仪轨,还是经过了问卦、上表、跪拜、盟誓、敬酒这些程序,程柏蘅终成玉葵的记名弟子。
此后,每日卯时程柏蘅便离开所居小院,到观中随众道友坐圆守静,之后玉葵道长便教授其内功行气以及道家拳法,午子观的内功讲求以心行气、以气运身、内外兼修、刚柔相济,拳法讲求阴阳相抱、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以慢胜快、以虚打实、内紧外松、绵里藏针,集颐养性情、强身健体、技击对敌于一体,但并无什么杀伤力。
未时,玉葵便带程柏蘅去往午子山上虎头崖,教她修习剑法。这套剑法是北地剑神白友池为关门弟子苏茗雲量身而创,名曰云行雨施剑法。当年年幼的玉葵机缘巧合拜苏茗雲为师,得师父真传修习剑法十年余,之后被恩人派到陈府,护佑在陈家长女陈慕莲身边。之后,十六岁的陈慕莲被选入宫,玉葵也跟着入宫做了一名宫女,入宫后第三年,陈慕莲生下一名皇子,这名皇子便是五皇子郑辰琮。
程柏蘅资质奇佳,又有不弱的功夫底子,因而进益极快。她也不用在观中殿堂值日,余下不少时间,除了温习功法、剑术外,还每日读几章兵书医书、临摹几页字帖,每日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这天,玉葵道长教授了一招剑法,其中的一处小关窍程柏蘅练起来总有窒塞之感,她便留在虎头崖一遍遍练习,一直练到未时三刻仍未回到小院,关妈妈已顺着山路一直找来了叫她回家吃饭。
下山途中,遇着一名中年农夫背着一个十岁上下的男孩从山上匆匆奔下来,山路陡峭崎岖,那农夫深一脚浅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