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姐正要挽起头发准备沐浴,顺手将长剑搁在桌子上,闻言转身去看她,“你说什么?”
这幅场景即便不是威胁,落在夏金桂眼里也相差无几了,她不自觉瑟缩了一下,道:“我没说什么,先生听错了。”
三姐一边收拾自己的包袱,一边道:“从京师到保定府,商队原本要走六天,只是加了你,便放慢了脚程,改为七日到达。”
夏金桂坐了一天马车,骨头只差没颠散架,出门在外,又是这般食宿,一听说要七天,顿时眼前发黑,只恨不得生一场大病,好叫管家送她回去。
她呆呆地坐在床沿上,等三姐在屏风后简单擦洗出来,抬头露出哀求的神色。
三姐看她如丧考妣的模样,不解道:“你还不明白?若是你能惹住苦不喊累,咱们赶一赶,五天也能到。”
夏金桂又涨红了脸,她悄悄喊累,也叫这个女人听见了?
她即使不去找夏新林,也知道这事没得商量了,至于这段路程,是要七天的长久难受还是选五天的加倍不适,她暂时还没有头绪。
这天晚上,甫离家的娇小姐辗转到三更半夜还没睡着,三姐都熄灯休息,她还望着暗夜里烛火熄灭后的一缕青烟出神。
晚上睡不好,白天自然没精神,夏金桂哪里想到三姐百忙之中还要抽出时间给她讲了一章《孟子》,只能回报以睡眼朦胧。
三姐当时没做声,中午却叫小舍儿拿走了干粮预备要饿她一顿。
夏金桂早得了教训,不敢向小舍儿撒气,气势汹汹地去找三姐。
这是她头一回在非必要的情况下出了马车,四面八方认识的不认识的许多人都朝她看来,夏金桂走到一半自己泄了气,委屈地问:“先生,为什么不给我吃饭?”
夏新林也在一旁,闻言神色微变,虽没说什么,也等着三姐的答复。
方夫子摆出一副和蔼的模样,“因为你上课打瞌睡,所以饿你一顿,有问题吗?”
被饿的正主没说什么,夏新林有些不赞同:“方先生,我家小姐初次出门,路途艰难多有不便,先生难道不能谅解一二?”
夏金桂自己是不敢违逆三姐的,自那日看见自家母亲都服软了,也不觉得夏新林能替她争取来这顿饭。之后果然听见三姐又说了一番大道理,什么“一日不做,百日不食”,直把夏新林说得改变了主意,转而劝导她该用功学习。
夏金桂咬着牙,幸而有面纱遮掩,勉强称是,三姐和夏新林看不到她的神色。三姐又亲递了一杯水给她,笑道:“若你能知错就改,为师便安心了。”
她心里忒觉得这女人肉麻,但还是接过乖乖喝完,又向她道谢,这才转身回到马车上。
三姐自然知道一个人没有这么容易改变,并不觉得挫败,继续与夏新林讨教这一路的地理人情,又问道:“夏管家可认识什么制作车轮的工匠么?这一路走去,不管是小路还是官道,都颠簸不已,我想试试能否改进些。”
夏新林也是老江湖了,稍一回想便记起个人,正是家住保定府的王木匠,他也不问三姐心中有和成算,只说到时便带她去见王木匠。
三姐细问了王木匠的情况,得知他是祖传的輮轮手艺,更开了家车行,便知正是自己要找的专业人士,一路上又是画图纸,又是思索材料,不知从脑海中挖出多少好东西来改进如今的马车工艺。
只是她所做的还是纸上谈兵,到底如何心里也没底,每日教导夏金桂之余,又与见多识广的镖师们切磋武艺,趁机向他们打听各种马车的制式和功能。
她虽一刻也不敢懈怠,但时光仍如流水般匆匆逝去,几乎是眨眼间,这支商队就到了保定府的府城前,商旅和行人排着队等着交钱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