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玥伸冤未成反被囚禁,长跪于栖梧殿时还被人下毒,最后落得一尸两命的可怜下场。
死前蓦然回首,曾经一往情深的新帝,身边早已红飞翠舞。父亲的绝笔信中对众口铄金的谋逆罪只字未提,令她心生疑窦。
一生奉令承教的她,到死才发觉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任何人。
“站住!再跑就不客气了!”
身后乍然响起一声咆哮,云庭玥知道,一旦被抓,必定活不过今晚!
被恐惧激发了潜能的她,脚下如有神助,眼见官道驿站在前,一道春雷劈下,想起前世太子便由官道而来,足尖陡然转向了另一条路。
生死攸关之际,远方疾行而来一队车马,八辆马车负重前行,十几人的队伍个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整齐划一。虽看不出是商队还是镖运,但至少可以判断绝非太子之伍。
为首一人白衣白马,身姿挺拔,居高临下。即使暗黑雨夜,也能辨出器宇不凡,威风凛凛。
虎狼已至,云庭玥别无选择。
“救命!”
刚呼喊出声,一个没留神再次跌倒,脚踝传来钻心之痛。比疼痛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绑匪三两步已近身前,仿佛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她吞灭。
就在这时,两道黑影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招飞腿将他们踹出三丈远。绑匪亦非善茬,旋即爬起与之缠斗。
空中刀光剑影,云庭玥拖着颤栗不止的身体在泥水里逶迤。忽觉脸上雨滴不再,头顶传来一声温润如玉的关怀。
“姑娘可还好?”
仰头对上一双男子的漆黑瞳眸,眸中光亮璀璨,如跌落凡间的星辰点点,有烫人的温度,可望亦可及的距离激起心底对生的渴求,不由伸手想抓住。
少女单薄如纸,仿佛随时被风吹走,散乱的发髻半遮容颜,长睫打雨若浴火重生的凤翼。歪斜的衣领处,一片凝脂肌肤反射着冷白光泽,映亮纤细手指上汩汩直流的鲜血,一把抓在了白色衣摆上。
男子似托着一件易碎品将她托起,还未放手,余光一道寒光忽闪而来。正欲抵挡,胸前重重压来一具躯体,来不及反应的他瞬间被扑倒在地。
他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不知是因撞击吃痛,还是掌心柔若无骨的清晰触感,不过很快被怀中痛苦的低唔转移了注意力——为了救他,少女牵动了伤势。
“留活口!”他的语气漫不经心,捡起斗笠脱下蓑衣,专注为少女武装。
一名手下呈上一把伞,屏退他人,以一敌二,须臾便占了上风。继而剑锋变得滑若泥鳅,在绑匪周身利开一道道口子放血,主子的目不旁视更放纵了这场狩猎游戏的变本加厉。
云庭玥捂住了眼,偏抵不住哀嚎入耳,似古老的沥血容器发出沉闷声响,令人肝胆俱颤。
四周蓦然静滞,她从指缝看出去,恰好捕捉到白衣男子收回形如指令的手势。
男子侧面高挺的鼻梁犹如远山支脉,磁性嗓音淡而有力:“姑娘欲如何处置?”
“他们有买家。”云庭玥道出前世忽略的重点,声音颤抖如珠玉落盘。
绑匪被五花大绑拖走,男子转身打量她:“姑娘可是洱城人士?不如随我们一道入城。”
云庭玥闻言,心中顿时一惊,不由退后几步。此时城门已关,能入城者必是皇亲贵族权力者,若与太子相熟,她岂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遂当即摇了摇头。
“官道有……”
话未说完,她又摇头,混沌中对方投来饱含怀疑的目光,犹如刀子寸寸刮过肌肤。
恰在此时,官道传来哒哒马蹄与呼喝,点点光晕由远及近,兵马破风而来。
云庭玥下意识往相反方向逃,可冻僵的双腿早已不听使唤,上身狠狠栽进泥潭,斗笠摔落。她爬不起来,只能在泥水里瑟瑟匍匐。
还未爬出一丈,双肩忽被强硬的掌力钳制,拎小鸡般将她提至白马跟前。
雨帘沉重,分不清来人,一心只想挣脱控制的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身后人,自己也反冲倒地。
想逃逃不掉,想哭哭不出,眼睁睁目视白影俯身逼近的同时,她仿佛看到父母兄长离自己越来越远。
这一刻,她只想生!
为了活命,她耸肩塌腰,跪地乞求,瑟缩之态全然不见尊严。她发不出声音,只能死死拽住他的衣袖,摇头,拼命摇头,目光深深楔入对方瞳孔,期盼他能懂她的意思。
“绕道苍山寺!”
天可怜见,他掐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向上一抛,踏风旋身其后,单手搂腰,飞抱上马,一气呵成。
夜行穿雨雾,润物细无声。
被成熟男子的阳刚之气包围,云庭玥的身体逐渐回温。她无暇顾及男女大防,只知身后燥热之源就是逃生的唯一希望。
随着与佛寺的距离越来越近,逡巡的灵魂终于尘埃落定浅浅扎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