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许久勾着一根发绳,拢过头发,三两下扎好。
她的头发很长,发丝柔软,滑得几乎握不住,掌心残留着云羽般柔顺的触感,还有些痒。
陈最收回手,眼神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许久的声音有一丝异样:“看我干什么?”
他忽然笑了,脸上恢复了惯有的表情,仿佛他刚才一瞬的出神,只是她的错觉。
“我在想,你属于哪种。”
许久站在原地:“什么?”
“追逐天使,或是逃离恶魔。”
陈最上前两步,手伸过来,像是来碰她的唇:“你为什么上山?”
许久僵在原地,头微微一偏,男人的手指落在她的嘴角,指腹温热。
陈最轻轻一揩,指尖多了一抹棕色的淡痕。
是沾到嘴角的酱汁。
他笑起来:“久久,你吃完东西不擦嘴吗?”
许久脑海短暂地“轰”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抹了下嘴,转过身去,耳根有点发红。
陈最看了她一眼,笑着迈动长腿,不紧不慢地跟上。
沿途峰回路转,转眼行程已经过了三分之一,天空从晴朗转阴,海面覆着云层的阴影,显得渊深沧阔。
不远处,丛生的密林中分出一条杂草踩就的小径。他们沿着小径,一路分枝拂叶,躬身穿行,走了约莫二三十米后,眼前豁然开朗。
竟然是一块巨大的石壁,孤耸在悬崖上,像一页天书,脚下百丈是连绵不绝的沧澜,巨大的地势落差将人的视觉神经拉扯到极限。
陈最像是被这番景象吸引,抓着岩壁的凸起,三两步借力,转眼跃上巨石,矫健如一匹黑色猎豹。
狂风一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他黑发凌乱着,仿佛也跟景色融为了一体,带着渊渟岳峙的疏朗气息。
许久仿佛被定在了原地,一瞬不瞬地望着那个背影,像要上前一步,又不能。
陈最蓦然回头,便落入这样一双眼睛里。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潮湿,柔软,忪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水光,仿佛起伏的海潮,温柔地吞没岛屿轮廓,陈最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捏了一把。
他走到石壁边缘,单手一撑,轻松跃下,向许久走来。
一步,两步。她的心随着步伐跳动着。
陈最停在她面前。
“好看吗?”
许久眼神闪了下:“……好看。”
陈最还在看她:“我说的不是海。”
有那么一瞬,许久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情绪都失去了支点。
空阔的风潮声涌入,她一点一点找回了五感。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许久若无其事地转过身,但微乱的脚步暴露了她的内心。慌乱中她顾不上看路,也没有察觉自己脚下有多危险——
“小心!”陈最喝了一声。
下一秒,她失去了重心,跌了下去。混乱间,她感觉到陈最将她护在怀里,两人在地上滚了一圈,重重撞上了一棵树,男人闷哼了声,胸腔在她耳边微微震动。
许久撑着地面爬起来,面色苍白。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她迅速地检查他的身体,声音有些发抖。
陈最靠着树干坐起来,他头发乱着,外套上沾满了草屑,左侧腰腹部的位置有一道很明显的刮痕,衣料表层的纤维都被划破了,看着有些严重。
“有事会怎么样,你要负责吗?”
许久抿着唇不说话,低头去找他的拉链,捏住滑到底。
“哎。”陈最无奈笑着,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揭起衬衫下摆。
夏天穿得少,即使山上气温低,男人也只是加了件薄的防风服,此刻精瘦的腰腹部完全暴露在空气里,露出侧腰一道血痕,很长,从左腹横贯到侧腰,擦破的油皮往外渗着血点,伤口最深处一片血红。
许久目光凝住。
陈最顺着她的目光往下扫了眼,语调轻松:“皮外伤,没什么。”
许久一言不发地打开包,找出碘伏和纱布。
这些基础的外伤处理药物,她每次上山都会随身携带,以防万一,没想到今天真的用上了。
拆开包装的时候,她注意到陈最一直盯着她看。
“怎么了?”
陈最垂眸,双眼皮的褶皱半压着漆黑的瞳孔,显得有些慵懒和随意。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似乎救了我很多次。”
许久顿了下:“你如果好好待着,也不会出这些事。”
“那我岂不是亏了。”
许久垂着眼,用镊子小心地取出一块碘棉,仿佛对他的话浑然未觉。
陈最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恼,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