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下山的路只有这一条,你总不能让我沿着海游回去。”
许久看着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人扬眉。
许久解释说:“只是不习惯有人在背后。”
“这样啊。”他了然地笑了下,慢慢上前了两步。
那道黑影渐渐近了,同她的影子交汇在一起,像两团融合的墨痕。
“现在呢?”
男人的体温和气息向她侵来。
许久的睫毛无声一颤,突然有些后悔跟他说话。
她没有回答陈最的问题。
后半段的路沉默而漫长,许久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走到山脚,民宿群近在眼前,鳞次栉比的建筑在夜色中泛着点点灯火,如一座海上的宫殿。
许久:“衣服我洗干净后还你。”
陈最停下来看她。
后半段她加快了脚步,像要逃离什么似的,此刻额头和脖颈都沁出了薄汗,将脸熏成浅浅的红色,像一朵染了胭脂的纯白栀子。
陈最:“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不跟我说话。”
许久不经在心底确认,这是两人严格意义上的初次见面。
男人的口吻却给她一种两人已经很熟稔的错觉,像一张网,让人有想要逃离的渴望,
许久再次道谢,企图终结对话:“今天谢谢你。”
谁知道陈最又跟了上来。
陈最:“你怎么不干脆说,给我意念传送过来。”
那戏谑的笑意瞧得许久生出一股细微的焦灼。
许久蓦然反应过来。
在他的印象里,她并不知道他的地址。他也不知道她的。
“还是说,”他靠近一步,“你知道我住哪里?”
许久漆黑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碎光,声音很轻:“问问不就知道了。”
她转身欲走,系在腰上的衣服突然被轻轻扯了一下。
“哎,”他仍旧笑着,说了四个字,“徐家庭院。”
许久顿了顿:“知道了。”
说完就上了台阶。
昏暗中,女孩的身影在岩梯间穿行着,步调轻稳,身姿窈窕,像暗夜里浮动的一缕风。
陈最抬起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某个转角。
他耐心地等了半分钟,遥遥望见某座漆黑的院子亮起了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许久回到家先把外套解下,去找洗涤说明书,没找到。
整件衣服连个商标都没有,只是面料、质感和剪裁看起来都颇为昂贵。
岛上条件比较落后,并没有干洗店。
无奈之下,许久只能打了一盆水,先把那件外套泡进去。
缩水也不怪她了,自找的。她想。
等许久洗完澡出来,聊天界面上弹出了一个红点,数量显示99+。
有几条是艾特她的。
【领队,南沙,速来!】
【全员集合啦,领队放心,一个都没落下。】
聊天界面还在不断弹信息,都在感叹今晚的蓝眼泪多美,其中还附了不少高清图。
有人又催了许久。
【@酒,快来快来,就等你啦。】
许久本来想找个借口不去,看到这条,怕自己再拒绝会扫兴,只能换了件衣服出门。
已经晚上九点,南沙不复白天的热闹,有些许冷清,但并不妨碍一些散客露营、烧烤,三三两两地散步,怡然自得。
许久远远就看见了志愿者团队。
他们在沙滩上铺开了一大块野餐垫,中间堆着零食,旁边还有一辆餐车,有个简陋的碳架,看来过会儿还要烧烤。
因为算是自由活动,他们都穿了私服,看得出都精心打扮过,显得神采奕奕。
有人眼尖,先看到许久:“咱领队来了!”
光线不好,许久从远处走近,她换了条浅色的裙子,裙面很素,没有做收腰设计,身上的凹陷与凸起在黑暗中隐隐绰绰。
让人联想到春夜濡湿的花骨朵,或则那种细长的白瓷瓶,总之都是脆弱的,容易引发人的劣根性。
有人看着她走近,笑容里有深意:“领队来了,咱队美女才算到齐。”
旁边人不怀好意地撞了下他的肩膀:“动心了?”
许久没听到他们的议论,在一群男男女女中,她的视线不期然地与陈最相撞。
他应该是刚洗过澡,后颈和额边的黑发湿着,黑暗中泛着水光。他换了身衣服,一件薄款的带帽卫衣,黑色,衬着他锋利的面容,显出几分疏朗的少年气。
他像是不意外看见许久,遥遥一笑,潋滟的桃花眼映着火光,像是能烫到人心底。
许久挪开视线,寻找空余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