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出去。
京中的大小官员,谁人不知陆明玕将是庄府的东床快婿?况且,玉姝毫无证据,一切终只是她的一面之词。
玉姝不死心,一连数日往官府处击鼓鸣冤。官吏们不愿惹事,权衡之下,不由分说地将她打了几十大棍。
好在萧蹊言路过,救下了几被打死的玉姝。
陆明玕的目光虚停在半空中,只摇了摇头,“我未杀伯仁。”
他说罢,绕开萧蹊言走了出去。
夜里起了雾,陆明玕走在小巷中,步子拖得很慢。隐隐约约的,他瞧见有人影虚幻,仿佛要向他走近,又仿佛要消散得无影无踪。
掩在袖中的手颤了颤,陆明玕缓缓将手背到身后,他转身向后方,朝着反方向迈开了步子。
案上的香烛摇曳闪烁,萧蹊言的手指抚过牌位上冰冷的名字。
“吾妹玉叶”
他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玉姝时,她的脸庞上满是疲惫之色,双眼中血丝满布,手指沁出的血已染在怀中的木头牌位上。
玉姝说,“玉叶是个弃儿,并无鸿鹄之志,只想有家可回。她若是寻不到回家的路,定会偷偷哭鼻子。”
萧蹊言思忖片刻,双手如捧至宝般,捧起那木头牌位。
“叶儿,和我回家吧!回家!”
天上人间,千年万年,我一定会寻到你。
然后,带你回家。
魏国公府,宝珠避开旁人回到了院子,她小心地掩好门,一回头就瞧见正坐着绣帕子的二小姐。
绣花针往绣绷上一插,裴书瑶将手边倒扣着的干净茶杯翻转过来,倒了杯温水递给宝珠。
宝珠也有些渴了,一口就已喝完,随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身上的伤不轻,药汤还得继续服用。此事,我已经交给青黛了,你不必再辛苦去胭脂巷了。”
宝珠搁下茶杯,“小姐,您为何不问婢子,那萧公子是否接受裴府的药汤?”
“若只有药汤,他定然不收。可是有那碟蜜饯,他会收下的。”
宝珠仍是不解,“为何?”
“你也知道,我近来一直受梦魇困扰,久而久之,却被梦中的一切所吸引。梦里,有曝尸荒林的痛苦,却也有不愿醒来的安宁。我曾梦到一个女子,她与我一见如故。萧公子,恰巧是她的故人。那位女子告诉我,送一碟蜜饯,萧公子才会接受药汤。”
宝珠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忽想起来道:“先前小姐交代婢子的事儿,眼下已经有了眉目。”
裴书瑶闻言眼睛一亮,“那个马夫在哪儿?”
“他死了。”
“死了?”
宝珠瞧她神情顿时凝滞,但似乎也并不太惊讶,反而像是担忧。
“小姐早有预料?”
“杀了人的人,怎会被留在世上?”
“那马夫杀过人?”
裴书瑶点点头。
宝珠想了想,道:“既是如此,不妨将此事告知大公子。”
“告诉大公子?”裴书瑶脑子转了转,还是放弃了这个建议,她笑着将话一转道:“这时辰了,你也该饿了。厨房里留了菜,你先去吃饭吧。”
宝珠起身朝外走去,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她把这张纸放在桌上,用空茶杯压住一角。
她未多说什么,裴书瑶心里却满是好奇。待宝珠出去,裴书瑶挪开眼前的茶杯,缓缓将折纸打开来。
熟悉的字迹立即扑入了眼帘。
这是……韩退之的《祭十二郎文》
死而魂不与吾梦相接……
她的眼角滚落下泪来,正落在浓墨晕开之处。
室门一声轻响,是青黛送来洗澡水。
“青黛。”裴书瑶的声音略有些颤抖,“明日是七月十五?”她的语调不像是询问,更像是在唏嘘感慨。
青黛透过半掩的雕窗,往天街上瞧去。雾蒙蒙的,无星亦无月。
她收回目光,回道:“明日是七月十五。”
以往的时候,十四的月已经圆了,银色的光芒透出无限苍凉。今年不见月,却让人心头更生几分寒意。
“七月十五,中元节。”裴书瑶嘴中喃喃低语,仔细地将手中的祭文折好。
原来,今日就是我的忌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