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钟阿满悠悠转醒。
此时的她正处在一间房舍里,房舍虽然破旧了,但被人收拾得整洁,就像……家一样。注视周围的一切,钟阿满有些恍惚。
“阿嵘,阿酒。”一想到他们,钟阿满“霍”地从床上坐起。
一只小纸人跳上来,落在钟阿满手心,只见小纸人的背上写了一行字:我们在屋外。
钟阿满细细将纸条看了,这才定了心,轻轻摸了摸小纸人的头顶,小纸人见状,转身跳下去,跑走了。
“在,都在,阿嵘和酒酒都在。”
钟阿满轻轻哭出了声。
须臾,钟阿满缓缓地下了地,穿上鞋子,一步步朝门口走去。
房门虚掩着,透过门的缝隙,可以望见远处黛青的山和门外几片正落的桂花。
她一步一步走,两只手不由紧张,心也跟着跳。
多担心是一场梦,劫后逢生这样的事怎么会……落到他们的身上?
钟阿满,大抵是不肯轻易信的。
终至了房门口,钟阿满将手搭在门扉上,只轻轻地一推,门便开来,雨丝夹杂着风迎面吹来,钟阿满不由打了个冷颤。
房子的不远处,钟清嵘正带人制木碑。
雨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可他们竟恍似不觉,默默地做着。
周围竖起的碑越来越多,钟尧节,钟伯微,钟阿回,钟韦公,钟涪陵,小薏米团子……
钟阿满望着这些木碑,心中无限凄凉。
她将目光收回来,望向十方涂山的天空。天空阴霾,浓云滚滚,她的眉头又不由紧锁起来。
一只小黄鸟落到姬酒酒的发顶,原本低着头玩竹蜻蜓的姬酒酒把头抬起,她漆黑的大眼珠不住地朝上瞧,可她瞧不到小黄鸟,小黄鸟似与她存心作对,她越是使劲抬头看,小黄鸟越是停在她的头顶不叫她看。
姬酒酒站起来,在原地仰着头转着圈找小黄鸟。
姬酒酒看见了站在房门口的钟阿满,便不找小黄鸟了,向钟阿满跑过来,抱住了钟阿满的腿,抬头软软道:“姥姥,你终于醒了,阿嵘舅舅不哭了,阿酒也不哭了。”
钟阿满蹲在地上,抱姬酒酒入怀,慈爱道:“姥姥只是累了,睡了会儿。阿酒乖,以后可不能哭鼻子。”
姬酒酒乖巧地点头儿。
这边钟清嵘听到动静,缓缓地转过来,一见钟阿满眼睛便湿润了。
他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他是骗了姬酒酒的。
确如钟伯仁所说玉青石非寻常之物且认主,强行操控与死无异。
事实上那日钟阿满确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只因命簿上死的时间不对,也不是死在钟伯仁之手,故而还了魂。
“阿娘!”“钟清嵘奔过去,双眼已红。
“多大的人了,怎么哭了,阿娘不是好好的吗?快起来,地上冷。”
钟阿满微笑道。
钟清嵘凝视钟阿满,恳求道:“请阿娘千万保重自己,阿嵘才能心安。”
钟阿满拉钟清嵘起来,柔声道:“怎么又哭了,阿嵘,别哭……”伸手给钟清嵘擦眼泪。
“再不起来,阿娘可要生你气了。”钟清嵘听话地站起来,扶着钟阿满。
钟氏众人见钟阿满醒了,都围过来。
钟阿满望向众人,磕长头在地,颤声道:“钟阿满愧对诸位……”
钟氏众人与钟阿满三人相对而跪。
细雨中,风吹得人发丝浮动,亦吹红了众人的眼眶。
野芭蕉上滚落了一滴水,打湿在下面贪玩的小黄鸟。
小黄鸟着了凉,扑腾翅膀飞上了桂树顶的家。
钟氏,却没有家了。
涂山之西,乃是东海。
“今日确是不吉啊。”太白金星望着东海黑压压的海面和上方滚滚的乌云不由长叹。
今日是九月初二,是东海龙族的受灾之日。
太白星君是受了圣命才到这儿的。
太白金星是个畏水的神仙,这趟御差着实叫他叫苦。另者,他与东海龙王有交情,叫苦之余难免又多了许多为难。两厢之下,把这老小儿折磨透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这话是玉蓬真君说的。那日御旨下来,钩戈殿里的玉蓬真君便急急至了他的太白宫,朝他便是一礼:“太白去,可免四海再添兵刃。太白之恩,玉蓬必长记心间,永至不忘。”说罢,朝他又是一个大礼。
“这是仙人掌长了个果子呀。”太白金星暗想。
太白金星也实是受不住那般大礼,同殿为臣,叫他怎好意思。况且,他也有心救助,只是他……他确有隐疾。
他就是个文职,一无修为,二无加持的宝贝。有一年掉入桃花潭,一连泡了七八日,若不是白鹤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