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一边带着笑意,一边仔细地关注衡观的神态变化。
“秦某一介布衣,当不得将军如此夸赞。”有些受宠若惊,衡观又是深深一拜。
“如何担不起。”王世径直站起,竟直接走到了衡观眼前,他一手拽着衡观的手掌,一手按着他的肩膀,“这么多年,显少有人能理解本将军的拳拳忠心,世人皆言抗蛮军粗鄙,被蛮族异化,不配与关中玄人相提并论,就连这些边境之城,提起我等也是嫌恶惧怕,那些文士更是眼高于顶,只在关中卖弄权势,从不关心我守军的疾苦啊,秦先生,你可明白?”
“秦某明白,说来惭愧,曾几何时秦某也是将军口中说得那般,只知袖手闲谈,不知世道艰难,直到后来秦某才领悟,乱世不休,百姓就难以安稳,真正的将领,就该是将军这般人物。”
衡观说得真诚,这让王世现在倒是有几分相信了,当然更多的可能是因为衡观话里话外对他溢于言表的吹捧。
王世意味深长,“我也不过尽力而为,哪里堪称什么将领啊。”
听到王世这样说,衡观知道,重头来了,“将军何必妄自菲薄,如今乱世当道,各路藩王争抢厮杀,根本不在乎治下百姓死活民不聊生,近在眼前,便是这四分城主,也是结党营私,欺上瞒下,他们这等人,只会为大玄带来灾劫,而将军您与这等庸碌之辈不同,说句大逆不道之言,在秦某眼中,您比那些藩王更有资格治理这些领地。”
“大胆——”
王世一声暴喝,看上去愤怒无比,这声音传出,吓得站在帐外的守卫一抖,心中不住地琢磨莫非是这个人得罪了将军,若是如此,将人领来,他岂不是也要被牵连,这么想着,守卫眼睛移向霍枭与唐挽,准备一个不对就将人擒下,交到王世手上。
被人用那么明显的目光盯着,霍枭面无表情,浑身上下透露着淡定二字,根本不担心衡观会不会开罪了王世,霍枭只抓紧时间扫视王世营帐周围的各处细节。
账内,气氛并不如守卫想象的那般剑拔弩张,衡观面对王世的怒火不退不让,只微微低头,别以为他没有看到,王世嘴上叫嚣得厉害,可那眼底的神情,分明是衡观所言正合他心意。
“即便将军怪罪,某仍要这般说,这是事实,将军纵然忠心,却也要看清如今的形势。”
“哼,秦先生此言是要让我当乱臣贼子了。”话语中透着冷淡,可王世背在身后的手却握得紧,分明是十分在意。
抬头直视王世,衡观双目中透露着坚定,“朝廷昏庸,守卫无用,将军莫要愚忠。”
看似批评,可实则却想了王世所想,说了王世不可说。
此时对衡观已经万分欣赏,王世面上带出落寞,仿佛被衡观三番五次的打击看清了事实。
“终究是苦了百姓啊。”
在帐中颓然地走了几步,衡观就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王世演戏,好一会儿,王世像是坚定了某种信念,转身看向衡观。
“秦先生,你说得对,本将军也想要给边域百姓一片乐土,还望先生助我。”
“愿供主公驱使。”
朝王世鞠了一躬,衡观嘴角略微上扬,总算,第一步算是成了。
话说到这儿,后面就容易多了,心中多疑,王世还是没敢让衡观离他太近,指了一个略靠外围的帐子,衡观趁机提起了隋孚。
“将军,秦某此次前来,除了身边的一书童,一小厮,还在后勤队伍中发现了一个能力不错的小将,希望将军厚爱,让其帮忙管理我帐中一应事务。”
“这是自然,秦先生慧眼如炬,想必能得你青眼的小将也自有他过人之处。”
“只是看其资质不错,培养一番或可有所作为,今后也好能为将军效力。”
“先生良苦用心,本将军得你相助,必然可无往不利。”
两人相视一笑,好一幕友好的君臣相得。
“将军,先生今日舟车劳顿,劳累辛苦,不如你们一同用膳,也歇息一番。”
缓缓靠近帐子,灵夫人看了几眼站在帐外的陌生人,便柔声朝帐中说道。
“瞧我。”一拍脑袋,王世笑着对衡观说道,“先生远道而来,不然是好一番辛苦,趁此机会,正好与本将军一同畅饮,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