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好事就是……泼天富贵!”
男人声音微微拔高,混着酒气的话语似乎带着梦幻与畅想。
“嘁,什么泼天富贵,我看就是白日做梦。”语气中带着不屑,夔朔为自己居然有那么一刻的相信感到后悔,他戳了戳霍枭的肩膀,神色古怪,“我说,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我相信啊,泼天富贵,那得要多少铜板啊。”霍枭装疯卖傻得自然,她那分裂的思绪似乎是当傻子当久了,天生对这事轻车熟路,让人分不清真假。
如果非要划定个职业的话,她可以对姜一自信地说,她是吃傻子这碗饭的,不是吃乞丐那碗。
“不是,他自己都窝囊在这城西巷子里,你居然还相信他的鬼话。”
夔朔眼神有些不可思议,上下打量了霍枭几眼,对于这个能跟他打得旗鼓相当的黑炭头居然如此好骗这件事简直是气愤非常,他居然真是个傻子,浪费感情,自诩是这里唯一的聪明人,夔朔嘴角气得抽抽,冷哼一声拍拍屁股溜走了。
看着夔朔离去,霍枭并没有动作。
走了也没关系,已经记住了夔朔混迹的区域,对于霍枭来说,他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吃定他了,现在,她要看的是这条不知是人是鬼的大鱼。
“先生,你叫什么名字啊?”嘿嘿笑了一下,霍枭面上伪装着,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刚才表现得太急切,连忙讨好地问着男人的名字以表示自己的友好。
“秦三变”衡观如此说到。
“哦哦,秦先生,那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好似有点受到夔朔走之前那番话的影响,霍枭眼睛眨了眨,有些斗鸡眼的瞳仁直勾勾地看着男人,想要从他这里得到肯定答案。
“哈哈……当然是真的。”衡观装疯卖傻地笑着,额前的枯发因为他后仰的动作都飘到了嘴里。
“那,那我要怎么做?”揪着自己破旧的衣裳,霍枭对金钱的渴望快要溢出来,毫不犹豫地询问着。
“你只要做一件小事……”轻晃着手里的酒葫芦,衡观眼神虚虚地盯着前方,声音绵长带着试探的蛊惑,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在这一刻,霍枭仿佛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寂寥与沉默,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但——
也有可能是装的,说敢说他不是为了隐藏故意做出假象呢,哪怕面对的是一个不聪明的傻子,霍枭冷静又冷漠地想着。
“只要你去城外拦一个人,这样的金叶子就归你了。”穿得和霍枭别无二致的破破烂烂,谁知衡观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那不起眼的破布口袋里居然满是金灿灿的金叶子。
唾弃了男人的表里不一,夔朔走得还真是亏了,霍枭毫不犹疑地幸灾乐祸。
同时她也越发肯定秦三变的身份不简单,名字听着就像是假的,表面疯癫落魄,却还能随身带着这么多钱财,霍枭越发好奇了,风险与机遇并存,她今天真是遇上不得了的大鱼了呢。
这一刻,霍枭与衡观的手搭在一起,包裹在二人掌间的金叶子,好似象征着他们那如金子般珍贵却又宛若不存在的约定。
***
带着衡观交代的任务,霍枭拿着那枚作为订金的金叶子拐拐绕绕走出了巷子深处。
“小白,你,走了好久。”坐在面摊上不敢离开,阿骆已经吃了十碗面,将霍枭给的铜板花得干净。
“这个给你。”将金叶子连带一条写了密文的布条卷好塞到阿骆身上,霍枭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回去,记得将东西交给军师,知道吗?”
“小白,那你呢?”阿骆第一个想的还是霍枭。
“我有其他事情,听话。”霍枭对阿骆还是很放心的,虽然阿骆脑子不太好,但交给他的任务却从来没掉过链子。
“我,知道了。”
看着阿骆离开,霍枭这才叫了碗面呼噜噜地吃光,摸了摸嘴巴,不紧不慢地出了城门。
龟缩在草丛中,霍枭仔细回忆着秦三变的交代。
这人说话简短,除了任务不透露一点有用消息,只知道这要拦的人会在黄昏将近的时候进城,身着褐色衣衫,身上带着一封带有火漆印章的信件,而她要做的就是拦住那人将信抢走。
看似没有什么难度的任务,霍枭却在思索,为何这个自称为秦三变的人自己不做呢,花费远超任务价值的钱财,如此随意地选定一个执行人,这个男人的整个作风都显得潦草怪异,霍枭有种直觉,他似乎也没有想要掩饰的想法。
真是奇怪的人,就让她看看他到底要如何搅动青槐的一摊浊水。
……
夕阳西下,黄昏已尽。
最初的好奇琢磨兴趣已经消失殆尽,此刻,霍枭面无表情,仿佛只剩个躯壳蹲守在那里,毕竟任谁在草丛中喂两个时辰的蚊子都会变得超脱凡俗。
从来没觉得自己学识不够的霍枭此时搜肠刮肚竟找不到什么来应对这斗大的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