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情提着从餐厅蹭出来的各种甜点零食,顶着狂舞的头发向阿希走去——真潇洒从不回头看爆、呸,起飞。
两人一同沐浴在西格玛温柔舒适的系统调节光下,四目相对。
予情穿着银天使号穿梭机客房提供的起居服和拖鞋,一头随心所欲、全无护理迹象的炸毛,手脸黑化得扎扎实实,成功变异为新品种奶牛Omega。
——拉里拉垮也不足以描述她此刻的形象,那是前所未有、笔直地low穿弗拉格地心。
既视感,以及心情都太复杂了,两人默契地相顾无言。
予情感觉希大总管的嫌弃简直两个眼眶兜不住,但他不仅强忍住了,还露出了十分标准的商业微笑。
“欢迎您归来,胳膊腿俱全的薄心小姐。”
“咳,谢谢。”予情挠了挠麻嗖嗖的头皮,踢踢踏踏地跟在他身后。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从正门走。
两座姿态曼妙的白云纹美人石像分立左右,花枝、流水和旋转的星图在它们赤/裸的臂膀间缭绕缠绵,共同组成了一道金碧辉煌的圆拱巨门。
虽然还没开始营业,但何时都不缺人流的极光此刻却门扉紧闭,硬生生显出了几丝寥落的味道。
一路靡奢,一路冷清。
被生化小怪物肆虐了一番也照旧客似云来的极光,这是关门大吉了?
嗬!难道葛泰先生要破产?
阿希不用看都知道她在悄悄叭叭些啥,他脚步不停,一直送到那扇再熟悉不过的宿舍门前时,才回过头来。
“……放心,你还能继续蹲在这儿吃吃喝喝。”大总管眼里没有笑,不过语气却不严厉。
予情捏了捏嘴巴,表示啥也没说。
“接下来是很关键的听证会时期,”阿希顿了顿,“你是‘红丝绒事件’的唯一幸存者,不需要到场阐述,但鉴证官应该要来问话……你自己看着处理吧。”
她能处理啥,咬死了万事不知咯。
“至于洛克斯·薛林的刺杀案,或许会涉及一二,不过决议院那边主要听取仙卢霍夫伦的阐述,你也看着随便说两句就行。”
大概最近事事催命,这位完美的礼仪标杆脸上都有了遮不住的倦色,一连串话落进耳里,与其说是嘱咐,更像是“爱咋咋地”。
予情不由笑出声,当然,估计也是身份低微之故,她的证言既不重要亦不足以被取信,差不多就是走个流程的意思。
“现在闭门谢客,规则允许的范围内你可以走动——不,不要那副表情——是泰里顿先生替你担保的,拜托你尽量——”尽量什么,阿希没继续下去,然而那一股“我一定是在说废话可又不得不说”的心力交瘁让予·见鬼·情都心疼了,“鉴证官预计今天便会抵达,你这两天最好低调点,呆在宿舍里听候传唤。”
予情麻溜地比了个OK。
阿希通知完便迫不及待想走,临了又突然回头,眉间难得蹙了个尖尖:
“你的终端坏了?”
予情啊了声,“没,忘充能了,不好意思。”野人生态一时改不过来。
阿希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那一会儿就去见贝尔曼医生吧,该检查身体了。”
闻言予情立刻拽住路过的白衣侍者,“劳驾,帮我把东西送到1100或者1101号宿舍,谢谢。”
大总管扬眉:“你不回去修整修整?”
“不了不了,”她嘿嘿笑,古古怪怪地搓着指尖,“我怕我一回去就不想出来了。”
“……”阿希努力保持住微笑,“随便你。”
予情熟门熟路地摸到医务区,斯文精干的眼镜医生看到她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她做不做美白,当然,记账的。
予情穷拒。
身体检查结果倒是还行,她在外面风吹日晒了大半个月,轻微营养失衡是避免不了的,信息素跟腺体也仍是一如既往的弱小可怜无助。
除此以外最重要的是,没有遭遇暴力侵犯的痕迹,更没有喜当妈。
贝尔曼医生亲自替她补充过腺体保护装置里的药剂,又领她进了一间隔离室,里面并排横置着六台圆柱形大型设备。
予情连连比叉后退:“我穷到原地升天,什么项目都不做。”
白衣医生推推眼镜,明亮的银光在镜片上来回折射。
“那是维生装置。”他说道。
予情静了静。
“谁?”
“你的室友,”医生淡声回答,“克吉奥先生。”
苍白纤瘦的青年安眠在最里侧的维生装置中,他那温柔的棕色眼眸半开半阖着,像一具栩栩如生的人偶,在浓厚凝滞的修复液里微微沉浮。
他的太阳穴中央,有一个皮肉翻卷的黑洞。
予情伸手按在微温的透明舱门上,只觉得丝丝冷意隔着舱门渗透进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