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厉声暴喝:“不许哭!”
她这一躲,再支撑不住,跌倒地上。又一吼,几处伤口一齐裂开,疼得她紧蹙双眉。
但同时,她骤然倒下,那长戟战士也反应不及,一个趔趄,摔在那土丘上。
趁他摔倒的空隙,乌缇娜手心焕发红光,红光又聚合成一条长长的绳。她奋力一甩,那红光的绳索向着长戟战士飞去,将他五花大绑。
乌缇娜以手拍地,腾飞空中。红光化作绳索,一条接着一条从她手心喷薄而出,似夜里的流星雨爆发,准确命中每一个水魔军,将其捆缚在地。其速之疾,只在一念之间,足以中断他们的进攻。
阵阵欢呼遍地升起,来自芦苇丛中动弹不得的三百水魔军。
乌缇娜雪白的战袍已被染红四处。擦伤的左肩血流不止,顺着手臂淋漓而下。她收了法力,红光褪去之后,才见左手似从血水中捞出一般。
希苑抬头看着冰柱间的光影,已薄如蝉翼,敌人要破开不过时间问题。他们的魔主若非重伤,绝不可能无力维持结界。
希苑大声呼唤:“魔主!别管我们了!快撤退!留得青山在!”
“我没事。”乌缇娜捂着右肩的伤处,一点点喘\匀气息,“但我无法将你们送回魔界了......只好委屈你们,在人间的海底将就将就......好在此处有湖,可借水道送你们去......”
她疲惫地笑着,脸上全无血色。地上的魂灵都闪着泪光,却咬牙压住哭声——他们仍记得在魔界时,魔主下过的命令:任何情况下,水魔流血不流泪。
乌缇娜闭上眼睛,屏息凝神,双手合十,再分开,湖水已倒流至结界中,化作一块巨大如山的水幕。她并指向前一点,在水幕上点开一个圆,圆中,正是人间某处深海之底。
整个湖面已成为硕大无朋的漩涡,正汹涌地旋转于天地之间,似大地长出的眼睛。
火神炎融看出这漩涡有蹊跷,欲前去破坏,却被水神凌清拦住。
“别去!”凌清道,“结界中的水幕不过一个通道,那漩涡才是是封印术本身,一旦靠近,就会被吸入海底封印。”
一切就绪。乌缇娜垂下手,默默须臾,终于道:“我很抱歉。”
水魔军将士齐齐抬头望向她。
“那时候......我无力保你们一命。而如今,我也不知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如果我在被抓走的第一天就遭处决,你们就不会有今天了......”
“不,魔主!”希苑抬头,展笑宽慰道,“对我们行刑的人,曾一度不敢动手。他们始终忌惮您,怕您东山再起时不会放过他们。直到第二日,他们的主子维络亲自来督刑,他们才敢动手。但我们都知道,他们畏缩了多久,维络也就折磨了您多久。所以,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我们延迟了一日的死期。”她顿了顿,突然大声呼号:“三界万灵!水为至韧!无坚不摧!无往不胜!”
众魂灵振声齐呼:“三界万灵!水为至韧!无坚不摧!无往不胜!”
这是瀚澜宫水魔军出征时的口号,层层叠叠,此起彼伏。其雄壮之势似万人行军,悲壮之情令万古同秋。神族已有人不禁动容。
乌缇娜在这不断不绝的震天怒吼中,施法托起一个个轻飘飘的魂灵,往水幕中渡去。
随着魂灵一个接着一个被封印,那响彻云际的吼声,音量渐渐变小。最后一个被渡入水幕的魂灵,正是希苑,她未放弃呼号,一直到半身没入水幕中央的圆圈中,她孤单却气势依旧的喊声仍回荡在风中。
只剩头颅在外时,她终于停止呼号,留下最美的笑容向着乌缇娜,和一句逐渐消散的话。
“谢谢您,魔主……”
沐风站在踪奁前,久久不语。
连他自己,都调教不出这样的队伍。今日他所见,那震天动地的气势,誓天指日的忠诚,出自三百轻轻魂灵,此数此量,仅昔日千分之一。而那十万水魔,浩浩荡荡,仅凭权威与武力绝无可能驾驭。故魔界有乌缇娜一人,便可万世无忧。
今日众魔徒在场,沐风看得愈发真切,乌缇娜与他们有着天壤之别。她虽同样残忍嗜血,却比他们多了一分情与义。从前他未能确定,如今却深信不疑:比起任何力量,这一分情义,才真正令她三界无敌。
现出海底的圆圈慢慢闭合,水幕随之退下。湖中硕大无朋的漩涡在旋转中渐渐拢起消失,留下满湖激荡的波涛。
乌缇娜停了手,再支撑不住,仰面倒下,从空中重重摔下。落地瞬间她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唇周白皙的皮肤,顺着耳边淌下颈部。
“乌缇娜,我们敬你为魔中豪杰。”雷神威霆叹道,“你若肯放了沐风,交出混元石,神界或能放你一马。”
乌缇娜平躺地上,轻闭双眼,胸膛一起一伏,咳血一声复一声,却道:“你们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我何需你们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