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住刑,都死了。”
“好。”李渊眼中唯有汹涌的恨意。
缤纷的落英在雪山融化的溪水中随波逐流。四垂的夜幕下,潺潺水声淌进深山野兽的梦中,市井中的人们,在沉眠中等待另一个平平无奇的白昼到来。
子夜,皇宫朱门内,守卫的禁卫军尸体无声地堆叠一地,暗红的血液汨汨流淌,淌至朱门外,马蹄便踏进浓浓的血浆。
战马的铁蹄已按捺不住冲锋的欲望,马上兵将唯有紧紧勒住缰绳,无首领号令,绝不轻举妄动,这是襄政王府兵严明的纪律。
一排铁骑之后,乌压压挤着数不清的妖兽,每一只都用刻着符咒的铁链紧紧捆着,铁链相互连结,形成五条长长的队伍。
这样的阵仗,除了皇宫的正大门外的五队,东西北三道门外,都各排着三队。同样,这四道门外,也躺了满地的禁卫军尸体。
“咻”的一声,东西北门外各升起一束光,这爆竹的火焰告诉四方将领,冲锋的时刻到了。
四方号令响起,阵阵马蹄声中,地上血浆四溅,马上将领斩断铁链,形形色色的妖兽们蜂拥入朱门。清政殿前,兵马如洪流,汹涌着往清政殿冲去。
清政殿,主殿偏殿里里外外被翻了个底朝天,除却搜寻的人马,甚至不见一个小厮,更不要提皇帝李鲜。
“后宫!”主将一声令下,“列——!”副将的号令划破长夜,乌泱泱的人马旋即兵分几路,其阵型变化之灵活,行动之迅速,竟不到半刻即列好队伍,步伐整齐地朝后宫踏去。
犬妖嗅觉最灵,首当其冲,敏捷地穿梭在宫殿之间,每到一处,遂跟上十多名士兵,将殿阁楼宇抄翻一通。
一时间,“怒号万窍,响玉碎于深宫”。
一匹匹高头大马奔跑在后宫长巷的青石板上,噔哒之声震耳欲聋。血影斑驳了噩梦,后宫卫兵的尸体堵住宫门,也没有阻挡奔马踏尸破门而入,宫娥嫔妃凄厉惊呼如雷霆惊山鸟。
两个时辰后,后宫已狼藉如战场,花凋柳败,死气沉沉,宛如幽冥之境。唯有几缕哀怨的宫娥哭声,是最后残存的生气。
可即便如此,带着妖兽的兵将们,仍旧一无所获。
皇宫朱门外,帆布青帐中,李渊身着铁甲,抚摸着他的轩辕剑。一个轻甲战士奔入帐中,躬身道:“王爷,皇上不在宫中!”
李渊脸色一变:“都找遍了吗?”
“每个殿阁都已搜遍,连后厨和洗衣房这些地方也……”
李渊眼珠一转,皱眉道:“中计了!”
他旋即操起轩辕剑出帐上马,对轻甲战士道:“所有人马立刻撤退!速度快!”话音未落,马蹄已向着襄政王府的方向绝尘而去。
那轻甲战士抬起头,钢盔下一双深渊般的蓝眸,狭长的瞳孔映着幽幽月色,却不是乌缇娜是谁!
李渊做梦也没想到,水里的鱼儿不仅能看见饵上的尖钩,还绕过鱼饵,造出了一个漩涡。
乌缇娜回到宫中,迎面碰上正要出宫门的主将。主将问道:“王爷怎么吩咐?是否要撤退?”
“不。”乌缇娜道:“王爷命我们原地待命。”
李渊赶到王府,那里已是火光冲天。
李渊发兵闯宫时,给府上留下的兵卒虽够看家护院之用,但皇城中的禁卫军,却几乎倾巢而出,是以皇宫守备薄弱,轻而易举便遭攻陷。可李鲜不在宫中,皇宫沦陷,于他何碍?但柳氏却仍留在襄政王府等待他的夫君!李渊始终做不到像李鲜那样,拿后宫妇人性命去作盾牌,去迷惑敌人。
李鲜坐拥天下的女人,而李渊此生只此一人,世人皆知。
李渊咬牙道:“李鲜!我绝不与你同道!”他勒紧缰绳,战马嘶鸣破风,冲进王府大门。
而他一进门,立刻又勒马停步。眼前的景象是他毕生未见。
王府之中,宫中群妖各显身手。狮妖纵火,楼阁烈焰熊熊;鹰兽招雷,屋瓦围墙尽碎;鱼精引水,巨浪奔袭梁柱。重重楼阁,在火影电光水声中,接连坍塌。
“夫人——!”他策马狂奔,发疯地嘶喊,跑过一座座早已辨认不出模样的亭台楼阁,脑中唯有柳氏在这些地方曾经逗留的身影,从青丝,至白发。
突然马儿惊吁停蹄,他失去控制,堕马而坠,尚未从地上爬起,他便闻见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一转头,一座尸山就横亘在眼前。
李渊认得这尸山中的大部分面孔,都是他府上的卫兵和侍从,他们层层堆叠,不觉竟高过墙垣。
他这才发现府上已无人声。原来那些妖兽不是在进攻,而是在收尾。
一种直抵灵魂的恐惧自他心底油然而生,驱使他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攀上尸山,疯狂地搬开一具具死尸,尸血濡湿了他的战甲,仿如浴血。慢慢地,他晕眩,气短,不得不停下手,无奈地望着脚下的死人堆。他从未如此真实地感觉到,自己老了。经年奔波于战场和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