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莫天遥依然倚床阅读。
风过,小狐狸的身影又出现在窗台上。
“你不能待在这。”小白道。
“我封了你化成人形的能力,但原来你这样也能说话。”莫天遥看都没看他一眼。
小白道:“京城不止这一家私塾,你去哪里都可以。”
莫天遥冷冷道:“我有意留你一命,你为何一心求死?”
“我可以死,但是用我的死换你计谋失败,你可愿意? ”小白道:“我虽然武力不如你,但如果把命都拼进去,我不信我办不到一星半点。”
莫天遥合上书,起身。
他步步逼近,小白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这个外表文弱的白面书生,竟散发着阴冷而沉重的气息,宛如悬崖下尖刀林立的漆黑深渊,张着血盆大口。
天上地下,他五百年的生命中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生灵。
莫天遥已到了他眼前。
他已经透不过气,却仍不肯逃离,坚守着窗台的阵地,坚持着他的立场。
他伸出手,他闭上眼……
那双手却只是推开了虚掩的窗。
院落中大门突开,一群黑衣衙役鱼贯而入!十多人围住庭院,十多人冲进学堂,另有十多人人冲后门奔去。学堂里的孩子如惊鸟四散,却被衙役粗暴地抓回堂内。
待所有衙役站定,门外大摇大摆进来一个满身绫罗流光溢彩却吊着左臂的男子,走到衙役包围的庭院中央,“唰”地抖出扇子,缓缓摇起来。随后,才走进一个身着绯色官服的人。
小白看得真切,那吊着左臂的男子,分明是邱岚成!
“赵逸先!给老子出来!”邱岚成昂首吼道。
老先生和雪晴在学童们的哭声中走入庭院。
老先生怒火中烧,指着邱岚成喝道:“孔圣在上!此乃圣贤之地!纵是天子亦不可如此无礼!你这泼赖这是作甚!”
邱岚成收了扇,装模作样地作个揖,道:“赵逸先,赵先生,您这儿是圣贤之地不错,可谁说圣贤之地里就没个渣滓?前些天有个不识好歹的,您瞧瞧,青天白日的无端端把我打成了这幅模样。我到官府报案,京兆尹张弼大人说了,那恶人是狡兔三窟,指不定藏哪儿,得挨家挨户搜,这不,今日就造访您这儿了……”
雪晴争道:“这儿是学堂!岂有窝藏罪人之理!来来往往这么多孩子,藏得住吗?!且你素日欺霸乡邻,此番指不定是哪位义士替天行道!”
邱岚成撇撇嘴:“啧啧啧……瞧瞧这灵牙利嘴……张大人,您不能总让我这受害的在前头说话呀……”
邱岚成身后,绯衣官员的眼睛四下躲避赵氏爷孙愤怒的目光,须臾蹦出几句官话:“嗯……京兆府已在城内城外搜遍各家各户,如今仅剩您这儿……我们想着这儿不过一个学堂,您又是帝师,才留待最后,算走个过场……望您……”
“好一个走过场!”赵逸先沉声道:“邱大少爷进来时那副架势您可看见?老朽活到古稀之年,却素不知官衙竟有如此办差之理!”
“张大人,您这四品京兆尹可是天子脚下的命官。赵先生此番言语可是藐视了朝廷威望?”邱岚成讥道:“当然,赵先生身为帝师当年何止四品,张大人您这晚辈帮他兜着些也是应该的,上头怪罪下来,您就是替他受着些又有何妨……”
张弼忍着,终于一跺脚,叫来衙役,耳语几句,那衙役便冲进学堂,像抓小鸡一样抓着一个幼童的领子提了出来。
“畜生!你要做什么!”雪晴惊呼。
邱岚成凑到雪晴耳边道:“赵小姐不必惊慌,他只是问问这孩子,又不会伤他。何况这孩子又不是你的,等你过了门,再护着咱们的孩子也不迟。”
雪晴听他此言只觉一阵恶心,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邱岚成趔趄一步,脸上的红印和眼中的凶狠一并浮现。他向衙役使了个眼神——
那黑衣的壮汉笑里藏刀,那幼童受了惊还哭闹着,就被壮汉掐住脖子举起。
赵逸先踉跄一步,雪晴忙将他扶起。
三楼的窗仍开着,窗后却已空无一人。
空中划过明亮的青色,一个潇洒的身影翻腾而下,如云中鹤般飘逸落地的瞬间,出手如飞鹰迅疾至无影——壮汉手中的孩子瞬间消失!那壮汉狞笑未僵,便被一掌震飞出院墙之外!
须臾,那人身带的残风才姗姗而至,扫起满地落叶漫天飞舞。而孩子已安然在他怀中,眼角还挂着未流下的泪。
没人看清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庭院中已然多了个人——莫天遥!
寂静如夜。
邱岚成第一个回过神,假作镇定:“你可算出现了……”突然伸手直指莫天遥,用颤抖的大嗓门掩盖恐惧:“张大人……那日击断我左臂的……正是此人!”
张弼配合道:“罪人!还不快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