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的人,在她最不幸的时候出现的意义,不是拯救,而是撒旦的诱惑。
幽静的艺术区坐落了许多艺术家工作室,这座白色的美术馆静静倚在湖边,丝毫不起眼,但是今日却不同于往日的冷清。
周边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南月置身于光鲜亮丽的大厅中央,耳朵里如果接收到别人喊她的声音,“南月这里来一下”,她就会立马机械式地在馆内四处奔走。
她还记得她中学的时候,若是有人远远地多看她一眼都能被她察觉,现在离开校园久了,干那种被人呼来喝去的活儿多了,她也开始让自己麻木。
“早知道这么累我就不来了,”小周坐到一个装饰台阶上捶腿,“学生就这么不值钱,把我们往死里用啊!”
南月正对着小周,摆弄她背后这颗装饰植物的角度,只是对她笑笑,没有顺着她的话抱怨下去。
南月不想说,其实帮美术馆开幕布置展览已经是她这个月接的最轻松的活了。像小周这样的大学生,要说吃苦也算是勤劳肯干的,只是看过的世界太小,就以为全世界的大学生都能轻轻松松赚钱。
但总有人是过得好的,比如这些受邀来参加开幕的年轻面孔。南月默默退到一边,等着开幕活动顺利圆满完成,她事情做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是不能走,怕遇到什么突发状况。等结束后负责人就会给他们这些学生分发酬劳。
她开始东张西望起来,也学着小周那样摆弄自己的四肢。手脚确实有些酸痛了,现在不及时把肌肉揉开捶开的话,明天一定会痛得走不了路的。
她俯下身去捶自己的小腿,突然视线中出现一个引起她十级警报的男人。
趁对方完全没有看向这边,她赶紧闪身躲到了墙后,心跳得静不下来。
她又侧身偷偷瞄了一眼,真的是他。
这个人在他的回忆里一直是16岁。那时的他穿着校服,有世界上最清透的眉眼。
南月也不是不知道时昭高二转学那年就来了庆京。时昭的家庭对于当时的南月来说是很陌生的,甚至时昭和他爸爸时生明的关系在她这个外人看来也并不算亲密。时生明对所有人都很客气,但是他的笑容永远都只有一分真诚,剩下的全是距离。当年他们搬去庆京,那时听大人们说是因为有人请时生明去给什么文学院做教授。
她现在还能想起那些人聊起这件事的语气。啧啧啧,啧啧啧。比树上的麻雀还要吵。
站在自家楼梯口上正在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偷听楼下邻居们聊天的南月聚精会神,猛然听到一句:“欸,你家南月没这个好福气呀,早知道不如早点生米煮成熟饭,说不定带你娘俩一块儿走了!”
说完引起所有人哄堂大笑。
只听到刘慧狠狠啐了一口,“再这样口无遮拦的,我撕烂你的嘴!”
接着传进南月耳中的就是刘慧咚咚咚上楼的声音,她赶紧跑进家门,坐好拿出作业。
很快刘慧就在南月的后脚进了门,南月假装认真也没有喊妈。倒是刘慧望着她,止不住地叹气。
这时小周好奇的脸凑到了她面前将她从汹涌的回忆中拉出来。
“你怎么了?急急慌慌的,我在这偷偷玩会手机突然蹿过来一个大活人,吓我一跳,你刚刚那个表情哦,就跟见了鬼一样。”
“比鬼可怕多了。”
“前男友?”
“没空解释了,”南月摘下工牌塞进小周手里,接着理理头发,一脸怀疑地问小周:“我这样见人是OK的吗?”
比起看见他瞬间翻涌的情绪,现在说这句话的南月可以说是面无表情。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危急时刻。
“那必须可以。”小周回给她一个肯定的笑容。南月之前的吃穿用度不能说是富裕的水平,但是在个情境下,她身着素雅的白裙子,也万万看不出她现在是一个需要打工凑学费的穷学生。
“好巧啊。”南月笑靥如花走到时昭面前。
抬头,微笑。礼貌且不失分寸。
时昭先是震惊,随后喊了她的名字。
“南月,是你。”
他的眼睛漆黑,深不见底。
他整张脸更加棱角分明了,南月竟然还能一眼看到他鼻梁上的痣。她还记得小时候有人说他这颗痣的位置是说他体弱多病,时昭吓坏了于是躲在南月家镜子前面抠了好久,但是也不敢抠破,最后不了了之。
南月一直觉得好看的脸都差不多,挑不出毛病的五官,均匀的肤色,流畅的面部线条。但是偏偏这张脸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能和他记忆里的人合上。
南月脸上一直挂着明媚的笑容:“真没想到今天能在这儿碰到你,怎么样,这些年还不错吧?”
虽然只是客套的寒暄,可南月还是觉得这句话很傻,他怎么会过得不好。
当初偷听完邻居们聊天后的南月第一次十分具象地感受到她和时昭之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