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一众傀兵逼至角落,尚且清醒的殿前军舍命抵抗,仍无法阻止石崇礼等人步步紧逼。
公孙闻见状,恐留在此处怕再无生机,大喝一声,与剩余的侍卫护着太子与芸秋两人,杀出一条血路,闯出了延庆宫。
殿门大开,槛窗尽破,鬼箓香气息随着凌厉的穿堂风迅速消散,在场宾客早已筋疲力尽,纷纷倒地不起。
各处禁卫悉数赶来支援,与紧追不舍的江湖派众再度交手,竟是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敬帝已然无用,石崇礼绝不会放过斩杀太子的大好时机,正准备去追,却在转身的一瞬,眼角敏锐地捕抓到一道异光。
异光的来源,是石崇彰送来的那幅孔雀螺钿座屏。
无数片切割平滑的五彩螺钿相连拼接,华丽璀璨,流光溢彩。孔雀的碧玺瞳孔盈盈跃动,凝神细看,竟是一只碧绿的七睛瓢虫。
冰冷的指尖轻轻触碰,飘虫受惊发抖,石崇礼一怔,嗤笑出声。
这是江湖上广为人知的秘术,唤传声留相蛊。
以蛊虫作眼,母蛊传声,可投入施术者脑海,重现蛊虫所见景象。
石崇彰表面对秘术嗤之以鼻,背地里却用得顺手。
他垂眸思索,锋利的虎牙相互摩擦,发出诡异的咯吱声。
半晌,骨节分明的长指伸出,将瓢虫抠下,随后两指一抿,可怜的蛊虫瞬间化作一滩墨绿的汁水,沿着指尖缓缓滴落,没入图案繁复的毡毯中。
青阳宫内,一直隐藏在西殿的暗墙已被打开,原先整齐摆放在博古架上的百花瓷器尽数破碎,除却一地残片,不见任何。
暗墙后方,是一条漆黑漫长的甬道,内里多条窄巷交错,其间石室错落分布,功能更不相同。
甬道尽头,是七弯八拐的暗巷,不知通向何方。
此时,石室内的武器已被悉数清空,甬道内昏暗无光,却仍有微弱的,不知从何处潜入的细风。
而石崇彰,早已带领他的潜行傀,与南唐主派来的死士一同潜伏在太子的长乐宫附近。
察觉留相蛊失灵,石崇彰将手中母蛊用力一捏,愤声道:“石崇礼,就算你发现我留有后手,又能如何?你胆敢在众目睽睽下暴露自己,就该知道若杀不尽所有人,便只有死路一条!”
身后,一名蒙面死士上前提醒:“宫中禁卫已尽数往延庆宫去,太子十八契生仍有半数存活,二殿下如今出手,胜算不大。”
“哼!没想到我这个大哥如此谨慎,竟将操控傀兵的玉笛随身携带。如今傀兵失控,却能让我们所有人都讨不到好处,倒是个麻烦。”
“不若二殿下先佯装助太子清君侧,再趁乱动手?”
“本宫不蠢,用不着你来教。”石崇彰冷冷睨了身后人一眼,“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我与你家主子只是合作关系,成与不成,都用不着他来操心。”
不同于青阳宫的沉寂,延庆宫通往长乐宫的必经宫道上,厮杀声响彻天际。
殿前军从生死不明的人堆里捞起晕厥的敬帝,迅速往最近的长乐宫方向撤。他们既要保护敬帝安危,又要抵抗多方迎击,根本无暇顾及旁人境况;太子则扶着精疲力竭的芸秋,与公孙闻一路杀出重围,却不知石崇彰的潜行傀早已候在官道四周,只待众人出现,漫天乱箭就从四面八方簌簌落下。
敌人藏于暗处,太子误以为是石崇礼布置的后手,望着贴身护卫一个个倒在自己身前,心中悲愤愈烈。
他收回再不起作用的玉笛,拿过长剑,与满身狼狈的公孙闻并肩而立。
箭雨久久不息,身后,石崇礼已带着胡尤等人追了上来。
石崇彰潜伏在宫墙后,见石崇礼在众人的保护下迤迤然走来,脸上尽是成竹在胸的狂妄笑意,再按捺不住,拿过长弓,羽箭直指石崇礼胸膛。
这个贱妾生的庶子早该死在西蜀,如今却在北晋皇宫中得享荣华。
无独有偶,那副半残无用的身子竟日渐好转,如今连被他耻笑的手杖都不再需要了,走路大步流星,面色红润康健,更让石崇彰愤怒。
为与别国势力结盟,借机铲除太子,他在暗处兀自筹谋,不惜出卖边关大军的情报,以边境城池换得南堂主助力;又为掩人耳目,借嗜淫之名频繁出入烟花柳巷,早已将自己的名声破坏殆尽。
本想着一切尽在掌握,只要除去太子,皇位便理所当然落到自己头上,不曾想石崇礼回国,太子之位便有了变数。
他无法忍受这种变数,是以,石崇礼必须死。
可他太过急切,箭|矢射出的光亮早一步被石崇礼察觉,杀气凛然的羽箭还未跃至对方面前,就被人扬剑挡下。
突如其来的一支箭羽,也让太子看出端倪。
眼前的这队人马,并非石崇礼同谋。
“三殿下似乎发现了。”身后那个蒙面死士淡淡下了定论。
察觉事情败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