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分躺在软垫上的小白,喃喃开口:“你好像……从来没问过我关于残摩的事。”
石崇礼不置可否:“你能逃出忧弥谷,他定然是活不成了。”
“他若活着,就是拼了一条命,也不会放你走的。”
“也是,”苏南烛冷笑,流露出几许悲凉,“我跑了,他也不好同你交代。”
“你错了,他与本宫只是合作关系,便是他把你们都放了,也不用同本宫交代些什么。”
石崇礼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有趣的故事,抓过她垂散的长发,轻轻一扯,迫使她靠近。
“只是没想到,他一直想方设法拖延你来到本宫身边的时机,原以为是朝夕相处,叫他对你生了些旁的情愫,不曾想,他是太舍不得你这件完成品,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本宫的底线。”
“他武功甚好,又擅长使毒,在此之前,本宫一直在为如何除掉他而感到头痛,你却亲自动手,替我解决了这一后顾之忧。”
她瞳孔倏而一震,终是失了光点,再无多言。
与玄极殿的岑寂不同,青阳殿内帘帐低垂,锦褥铺陈,馥郁熏香从金鉔的镂空处徐徐飘出,释放满室旖旎。
“二殿下,薛大人求见,说有要事禀告。”
殿外太监来报,石崇彰才从美妾的软峰中抬头,睡眼惺忪道:“进来。”
翰林薛诏平入殿静候,石崇彰翻身坐起,越过榻上那副娇软身子,随手扯下衣桁上的锦袍,裹了肩背,袒胸走向前殿。
“拜托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薛诏平垂首:“殷王薨逝,陛下已拟定圣旨,让世子石成渺承其位。”
“这么快就定了?石成渺在外多年不闻音讯,此番能在潜行傀的眼皮底下悄然回京而不被发觉,显然隐藏了实力,父王就这般信任他?”
“殷王病重多年,早已不涉政事,亦无余力培养私兵。先帝赐下的铁雪骑不过两千,又远在辽阳,想来不足为惧。”
“若真不足为惧……”石崇彰望着即将燃尽的炭火,兀自沉吟,“本宫可还需要去见他?”
薛诏平思量半晌,才道:“世子深浅难料,殿下大可寻个机会试上一试。”
“若非本宫递帖,他未必会去,可若让本宫出面,让太子知晓,又要大做文章……”石崇彰犹自笑开,似乎寻到了一件趣事,“看来,也是时候让我那位好妹妹如愿了。”
石崇礼最近着实事忙,只因那些个江湖门派在洛京逗留已有数月,再不散去,怕是要引起旁人怀疑。
午后落雪渐小,他乘马车来到朝福楼,同往常一般坐入二楼雅间。
放着偌大的长桌不用,他走至一侧,倚着绘有梅清鹤寿图的座屏坐下。
座屏对面连接着另一间雅间,原有的砖墙被拆落,雅间被打通,能够清晰听见对面声响。
甫一落座,对面即刻传来一声问候:“多日未见,三殿下似乎越发康健了。”
“多谢星主关怀,若所图顺利,定能再好得快些。”
“殿下所求,亦是我等所盼,我等为此蛰伏许久,早已急不可耐。”
座屏对面之人,便是星鸾宫的天魁星主。
石崇礼拿起茶盏,浅浅啜饮。
“近来洛京事多,此举……仍需等候一个时机。”
“时机?”对方显然压抑着火气,低声道:“洪武门一夜被屠,石隗生潜伏多年,才因寻药一事露了底,就被暗害。头颅以锦布包裹,大喇喇丢在我星鸾宫门前。如此速度,如此手段,足以证明有一股我等不能辨明的势力在背后虎视眈眈!若再拖延,怕是等不到三皇子起事,我等就会被宫主察觉,身首异处了!”
石崇礼放下茶盏,慢条斯理道:“倘若准备不全,也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天魁星主是想让其他门派侠士给你陪葬不成?”
“石崇礼!”天魁一拍桌面,霍然起身。
“当初是怎么同我们说的?既踏归途,必讨孽债,百万中原族人之辱,必会让敬帝如数偿还。而今回京做回皇子,就贪恋安逸,不愿履行诺言了?”
“星主稍安勿躁。”石崇礼身形未动,只微微侧头,语气轻缓,一字一句却似警告,“本宫早有谋算,定不会让星主等太久。可若星主按捺不住,率先露了把柄,只会让本宫难做。”
“毕竟,你我都不希望再有同行之人的头颅被送入星鸾宫,惹来公孙宫主的注意。”
语调似碎裂的寒冰,一点点渗入他人骨髓。
座屏对面的身影一震,半晌,紧握双拳,重新落座。
“但凭三皇子吩咐,我等……配合便是。”
石崇礼来得少,加之天寒,室外的冰霜势要将人的骨头都冻住,迎春藏冬也少了走动,殿中便常常只有苏南烛一人。
太监李宗全照常来给小白喂食,他不好在殿里太久,只放下一碗碎肉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