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凌迅速背起木湘,一行人匆忙下山。
苏南烛没了音讯,他们片刻不敢耽误,追着月色策马赶回岚都。
才到城门,却见一方诡谲身影。
他明明身披清素,柔和银晖沿着墨发流淌,眉宇却未曾被浸染上一丝温度;眸光阴冷,如同炼狱深处跃动的荧荧幽火,叫人不寒而栗。
众人同时止步,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
木湘先行有了动作,她近乎是跌下马,捂着腰腹的伤口,走到身影面前跪下。
“师叔。”
延陵渺身形未动,居高临下俯视她略微颤抖的脊背,沉声问:“谁把她带走的?”
木湘此前从未见过石隗生,只能如实禀告:“洪武门的军师。”
对方了然,猛地扯动缰绳,骏马一声嘶鸣,竟扬起前蹄,方向丝毫未变,直直往木湘头顶踩去!
众人大赫,欲有所动作,迎上延陵渺蓄满杀气的目光,一时间双腿似被牢牢钉在地上,半分动弹不得。
骏马一跃而起,径直跨过木湘颅顶,扬长而去。
良驹日行千里,不过片刻,便至洪武门所在的山头。
主殿之上,朱雄与龙彪正在埋头商议。
今晨长明宗上门讨人,他们信誓旦旦保证已将人平安送回。可如今石隗生迟迟未归,心中不免打鼓。
龙彪晃着酒坛,却早已失了饮酒的兴致:“大哥,那豆芽菜不会真违背你的命令,将神医给抓走了吧?”
“石师爷跟了我好些年,从来规矩顺从,不应该啊……”朱雄握着宝座的扶手,掌心的薄汗积了一层又一层,听着寨外渗人的寒鸦声,神情也变得忐忑起来。
龙彪皱眉思索,语气越发凝重:“若他真把神医给劫了……”
“你不是说,神医身边那个姑娘武功很了得?他一个书生,胳膊腿都脆得很,哪里打得过练武之人。”
朱雄摆摆手,否定的同时,也想将心里徘徊不去的不安驱离。
“那难不成……寨子里有人同他是一伙的?”
“你这可是越说越离谱了。”朱雄抬掌痛击龙彪的后脑勺,骂道:“弟兄们跟随我俩出生入死,我们也从没亏待过他们,好端端的,他们为何要背叛我,转投到石师爷门下?”
“我这不是猜测么。”龙彪捂着脑袋,颇有些委屈。
正说着,殿外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嘈杂声。
朱雄本就心烦,正欲发作,近丈高的殿门被一股巨大的外力陡然撞开,守门的贼寇被凌空甩了进来,落地后滚了两圈,堪堪停在朱雄脚边。
朱雄心下一惊,拍案而起:“何人如此大胆,又闯我洪武门?”
之所以是又,皆因白天长明宗已派人来过一回。
可怜这两扇花重金制的沉木殿门,一日之内被狠狠撞了两次,其上的金沤浮钉被撞坏不少,门板出现松动,发出吱呀声响。
怒吼声还没传到殿外,又有两个贼寇被丢进殿中。
外头烟岚浮动,山风自敞开的殿门登堂入室,带着沁人筋骨的阴冷,迅速游散至四周,将殿内的的火把灯烛悉数涅灭。
延陵渺出现在潮湿且朦胧的迷雾后,恍若来自阴司的五殿阎王,袍发间存满凶戾,昳丽的面容被夜冥隐藏,衬得眼瞳中的幽光愈发明亮。
身后尽是倒下的贼寇,他手无寸铁,大步跨入殿中。
“便是你们……将苏南烛劫走的?”望着满脸惊骇的众人,延陵渺长睫轻抬,眸中隐有不屑。
“云少尊?”
迎着月光,朱雄看不真切,直觉来者不善,手下意识握紧了金环宽刀。
“哦?朱门主,数月未见,你倒是比从前虚了不少。”对方语气平静,似友人寒暄,视线却已经落在一旁的龙彪身上。
龙彪提刀站在朱雄身侧,被他凉凉一瞥,只觉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从脚底迅速攀至颅顶,叫他毛骨悚然。
一人做事一人当,察觉对方来意,他上前一步,硬着头皮接话:“是我将神医绑回门派的,要杀要剐,悉……”
话音未落,延陵渺瞬行而至,横刀一挥,一下砍断了龙彪的脖子。
头颅凌空跃起,血溅落一地,灼了朱雄的眼。
他心中大赫,手里的宽刀竟有些握不稳。
“他是为了救我才出此下策,如今人已经送回去了,你为何……!”
淌血的宽刀凌空一转,已经架在他脖颈上。
“送回去?何人护送,送往何处?还请朱门主给个准话。”
目睹龙彪的武器被转瞬夺走,又在须臾间死在自己刀下,朱雄吓得四肢僵硬,后背冷汗涔涔。
他自知不是延陵渺的对手,更罔论如今大病初愈,绝无可能从他手上逃脱,心下一横,只能一五一十坦白:“今日清晨,由我的军师石隗生和两名朱山头领护送离开。按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