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陵渺夜半出了门,苏南烛倚在槛窗前,对着半遮半掩的凉月出神。
秋深露重,影冷宵寒,房间里还残留淡淡的甘松香气,阿琪不在,延陵渺不似在余泽院那般日日点香,可衣袍上仍旧沾染了气味,稍稍靠近,柔和余韵便会侵袭她的五感,叫她心烦意乱。
许是那日被芙蓉树下的一幕迷了眼,才叫她生出许多奇怪的心绪来。
两人形影不离相处数月,她应当早已对延陵渺的惑人外表免疫才是,想来是这段时日过得太过平静,将她惯有的警惕与提防消磨了大半。
飞凰楼内,天魁星主伫立在窗前,负手握拳,浓眉紧锁。
“找了半个月,一点线索都没有。”
“不可能,”天魁声音压得极低,“药蛊的气息明确出现在岚都,我们的人早已在城门设置了出城的关卡,怎么会找不到?”
“许是……她担心暴露身份,受伤当日连夜离开了?”
“气息遍布岚都各处,药蛊显然已经在此盘桓许久,又怎会这么巧?”
“可眼下时间紧迫,再找不到……怕是无用了。”
天魁咬牙思忖,终是下定决心:“速回罢,多余的人手随我前往西蜀,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想到要与延陵渺分别,苏南烛难得失眠。
风休,风柔还有旁的门派任务,翌日,两人匆匆收拾,先行一步离开岚都。
如此这般,便只剩雷祎,木湘两人与苏南烛一道回长明宗。
难得下山一趟,她们流连忘返,便打算四处逛逛,拖到傍晚再行上山。
雷祎心中有千百个不满,可云渺一再强调要他时刻守在苏南烛身侧,不能有半点闪失,便也只能跟着,顺带做个帮忙提货拎箱的苦力。
在城中闲游一日,想歇歇脚,便往熟悉的茶摊去。
怎知才拐入小巷,一阵异香悄然飘过,待苏南烛发觉异样时,身旁两人已脚步虚浮,还没能看清周围情况,就瘫倒在地。
她慌忙上前,试图唤醒昏迷的木湘,还没等她从佩囊中找到解药,几名持刀大汉齐齐翻过围墙,将他们围困在窄巷中。
前头几人她曾见过,是大半月前在黄粱酒馆碰见的洪武门弟子。
苏南烛大惊,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迅速蔓延。
异香对雷祎的影响比想象中微弱,他用力晃了晃脑袋,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手臂一揽,把苏南烛护在身后。
可对方有备而来,他还没站稳,两侧墙上又落下十数名大汉,把狭窄的小巷围得水泄不通,莫说人了,怕是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打斗一触即发,雷祎颤着手点了自己几处穴道,试图延缓异香对神志的侵袭,可气味早已侵入肺腑,他内力渐失,只能勉力迎战。
洪武门几人显然不是等闲之辈,见他有所动作,一同提刀而上,瞬间将雷祎围困。
雷祎抽出落瀛索奋力迎战,苏南烛孤立无援,只好扶着昏迷不醒的木湘,一点点往墙边挪。
下一刻,锋利的宽刀就架上了她的脖子。
她强装镇定,放下木湘瘫软的身子,问道:“壮士对我们行如此龌龊的手段,意欲何为?”
口中絮絮说着,手已经伸进佩囊内。
对面无人接话,还没等苏南烛摸索出毒药,玄铁制的刀柄从背后扬起,只一下,就将她击晕过去。
再有知觉,是被木湘的哭腔唤醒的。
苏南烛勉强睁眼,好不容易回拢了视线,见周遭漆黑一片,木湘在她身旁,两手被反绑在圆柱后,嘴里塞了块破布,正咿咿呜呜地喊她。
壮汉往她脑后的那一击力道极大,苏南烛头晕目眩,几欲呕吐。
她试着动了动手臂,发现自己和木湘一样,手脚被绑得严严实实,丝毫不能动弹。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稍加观察,发现她们被困在一间破旧的柴房内,墙上仅有一扇窄窗,能透入些许虚浮月光。
细听呼吸,房内只有她们两人,雷祎不知如何了。
见她终于清醒,木湘似乎舒了口气,也不再呜嚷了,转而开始磨蹭手上的麻绳。
苏南烛朝食没怎么吃,脑袋又被重重砸了一记,没剩下几分力气,只能强撑起精神,手腕轻轻一退,柳消便从暗袖中滑出,落至掌心。
冷光猝然闪过,麻绳被齐整切断。
她扯去麻绳,又匍匐过来,利落割断木湘手脚的束缚。
“你竟还有这一手。”她吐掉口中的破布,小声感叹。
“不过是些三脚猫功夫,紧要关头,倒也能派上用场。”苏南烛喘着气,丢开脚腕上的麻绳,依靠着房中圆柱缓缓站起。
“我们好像被绑回洪武门了。”木湘观察着周围环境,颓然道。
“方才听见守门的弟子在外头交谈,说洪武门门主已昏迷大半月,怕是要不行了。二门主遍寻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