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乌合之众,偶尔有手脚不干净的,或者不受管束的在郊外作恶,打劫敛财。那位娘子倒霉,遇到歹人,以致身死财破,但说起来,受害者终究只是平头百姓,也造成不了太大影响。可……”
说到此处,风柔压低了声音。
“杀人越货的马贼不知为何也横死在破庙内,颈间被极细的利刃划开,与那位销声匿迹许久的刺客‘小伏春’造成的伤口极为相似。另外,虽经过遮掩,庙内地面仍残留‘落黄泉’的痕迹。”
“落黄泉?”风休不明所以,“那是什么?”
“传说中最为毒辣阴狠的邪毒之一,只需沾染半分,就会皮肉溃烂,骨血消融;但凡吸食星点,就能将喉管灼废,让人窒息致死。”雷祎在身后默默开口。
“你没睡着啊。”风休被吓了一跳,又道,“哪又怎么了?伤天害理的事干多了,死得难受点,也算报应。”
风柔摇头:“并非如此,‘落黄泉’失传已久,传闻,知晓制法的最后一人是早已隐匿山野的残摩药师,如今奇毒重现江湖,杜陈堂自然想一探究竟,好觅得制毒之法。”
“所以,他们根本不是来参加鸿蒙会的,只是想借此机会,来北晋寻毒方罢了。”
延陵渺并未接话,视线却缓缓回拢,落在倚着栏杆的苏南烛身上。
众人在身后窃窃私议,苏南烛的耳边却只有木湘的欢呼声。
虽戴着木刻的彩绘饕餮面具,仍能看出这位九凫宵客英姿如松,墨发高束,丝锦红袍覆身,行步间潇洒豪迈,引得看客纷纷侧目。
木湘激动地半个身子都探到悬榭外,高喊着九凫宵客的名号,不时挥臂助威。不晓得的,还以为两人是八拜之交,才叫她如此亢奋激昂。
苏南烛在一旁看着,暗叹木湘对于这位侠客的痴迷当真到了令人咂舌的地步。
武鼓声再次响起,两位侠士站上斗武台。
姜还率先抱拳,开口道:“在下戊羽盟姜还,早闻侠士大名。”
对方亦回礼,嗓音平稳且低沉:“姜盟主,幸会。”
“这位武林新晋逍遥客当真名不虚传!举手投足都如此迷人!”木湘摇着苏南烛手臂,眼泛桃花,两颊粉红,已然心潮澎湃。
苏南烛默默扯出自己被攥皱的袖子,探头细看,目光似乎要穿过他脸上的彩绘面具,窥看其中真容。
风休被台下热烈的欢呼声吸引,上前一看,不禁蹙眉:“这小子,怎么连面具都仿的阿渺。”
“嗯?”苏南烛疑惑,“他上一回参加鸿蒙会,也用的这种面具?”
“谁说不是呢,而且还是这种特别的彩绘面具,也不知在何处捣鼓来的。”风休不屑,连带着对九凫宵客也觉得不顺眼起来。
斗武台上,姜还浅笑:“在下方才平白得了一胜,若不尽力,怕是会被这江湖万千侠士诟病了。”
说完,沉身做好攻势,银爪从袖中亮出,笑吟吟望着对方。
“姜盟主无需客气,尽管出手便是。”对方站得笔直,两臂一挥,腰间红光闪过,手中已握着两把赤光红纹玄铁刀。
这位九凫宵客,竟是个双刀客。
两人似商量好一般,同时提步跃起,朝前攻去。
飞扬的短发隐藏了眼底的凶戾,姜还步法勇猛如狼虎,双拳犹自张开,露出指骨上附着的尖锐银爪。
“阁下跋山涉水来到岚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给你尝尝银爪断夜的厉害!”
风起扬沙,滚滚尘土间,银光利爪破瘴而来!
九凫宵客迅步至斗武台正中,红袍侠士衣袂拂动,眼底冷光藏匿在五彩油漆下,似灼眼繁花与凉月交缠,竟有几分鬼魅之感。
对方银爪已至,这边双刀既出,刀刃上纠缠的火纹灼灼发亮,穿破掀起的风沙,带着狠绝的气劲与之相迎。
空中击起一阵阵急促刺目的火花,须臾间,两人已交手十数招,你来我往,皆攻守有序,分毫不让。
接连数道尖锐撞击声响过,两个身影一同弹开,落到斗武台的两端。
姜还伏身在地,左手银爪深深陷入台上的灰石之中,前方数尺,落了几道深刻凌乱的爪痕。
另一边,九凫逍客提刀挺立,手中双刀灼息腾腾,似有滚烫炙火将要破刃而出。
“兄台手中武器甚好,不知可有名号?”姜还站起身,抬手拭去嘴角溢出的血迹,故作轻松道。
“赤璋。”对方音色沉闷,落在这静谧的场地中,隐有余音回荡。
说着,两臂交叉朝前,赤刃愈发鲜艳,红光涌动,仿佛浸了血。
“可惜了,比起我的断夜,还是差了些。”姜还轻笑,两腮因为牙龈不自觉的用力而有了起伏,不等九凫宵客有所动作,身体已若离弦之箭,直直窜了出去。
对方神色未变,亦提身直上,宽大的红袖携风翻卷,犹如霭霭红雾,将他的身影湮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