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延陵渺略一思索,终是同意了。
“兄台的住所在哪?”
“不远,过两条巷子便到。”樵夫担起木柴,催促道,“快要下大雨了,公子还是快些罢。”
话音刚落,茫茫雨幕随后便至。
苏南烛在淋淋雨声中醒来,见自己躺在榻上,延陵渺坐在桌前,正与樵夫饮茶闲聊。
樵夫姓李,他与妻子住在县城内的一幢土房内,靠砍柴织布度日。
“姑娘,你醒啦。”
李夫人从厨房端来一锅米粥,发现苏南烛幽幽转醒,欣喜上前。
桌前两人循声转头,延陵渺起身走近,坐到榻边上。
“可好些了?”
说着,拿过桌上的温茶递给她。
苏南烛接过,缓缓将杯中茶饮尽,才点点头:“好多了,明儿准能赶路。”
她全身滚烫,喉咙似被火烧般又干又燥,可除了多休息多饮水,旁的药对她也起不了效果,索性故作轻松,免得让延陵渺担心。
可延陵渺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话未说完,就已抬手抚上她额头,嗤道:“烫得都能煮茶了,还嘴硬。”
“姑娘染了风寒,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还是要多歇息才是。”
李夫人拿过一床棉被,递给延陵渺。
“这两位是李兄和李夫人,环县没有客栈,李兄心善,同意我们来他家借宿。”延陵渺快速同苏南烛说明情况,无视她的抗拒,不由分说将棉被盖到她身上。
望着两人来来回回的小动作,李夫人心下了然,掩嘴笑:“你们二位好生歇息,我们就不打扰啦。”
说着,拉过李樵夫,一同走出房门。
苏南烛本就热得脑袋冒烟,感觉魂魄快被体内沸腾的热气逼出体外,散作几缕青烟,只能摇摇晃晃勾着,勉强不离身。如今棉被一盖,似一块大石压住胸口,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延陵渺一松手,她就迫不及待蹬开棉被,大口大口喘气。
“怎么了?”对方察觉不妥,疑惑看她。
旁人发热都是要盖上棉被,捂出一身汗,风寒也就好了,怎的到苏南烛这里,好似越来越严重了?
眼前人呼吸仍旧急促,久久没有舒缓的迹象。延陵渺扶上她手臂,惊觉她肌肤滚烫,体温竟比方才还要灼热几分。
与此相反,温润舒缓的凉意顺着宽大的手掌钻入苏南烛体内,周身灼息迅速被安抚,若奔腾不止的熔岩触及冰川,瞬间平静下来。
她管不得许多,胡乱抓住他手臂,继而侧过身,埋头钻入延陵渺怀里。
对方蓦地一怔,霎时僵住。
“我实在太热了,就让我靠一会,一会就好……”料想到延陵渺愠怒的神色,苏南烛絮絮念叨着,脑袋不安分地往他怀里拱了拱。
仍旧是那股淡淡的甘松香,与他内力所持有的冷冽气息融合,落在她鼻尖,叫人心神宁静。
出乎意料,延陵渺只定定坐着,并未推开她。
江湖中人大多有些不成文的规矩与坚持,诸如女人不打,孩童不杀,老弱病残不应战一类,延陵渺却没那些规矩,从前如此,现在亦如此,谁冒犯了他,他定会及时还回去。
多年前,重怜仙子洪小姬曾趁乱占了他便宜,被他反手丢进了白鹤湖;喜爱收集美男子秀发的回春手肖应杰亦想打他的主意,被他废去双手,顺带一把火焚了他保存珍藏的连丝楼。
他不喜旁人靠近,更厌恶他人亲密的举动,但面对苏南烛接二连三的冒犯,除却最初的恼怒,如今,似乎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良久,空寂中幽幽落下一声轻叹。
“光是这样,风寒可不能好。”
他扶着苏南烛坐直,两手置于她后背,掌心向前,凝神运气,厚重且深沉的内息顺着掌心缓缓渡入她体内。
一如清冽甜美的甘泉,沿着脊背肌肤缓缓透入四肢百骸,令她浑身舒畅,神清气爽。
不过片刻,身上灼热渐退,呼吸也逐渐平缓。
苏南烛勉强坐直,缓缓睁眼。
总觉得有些熟悉。
“你从前……也给我渡过内息?”
延陵渺动作一顿,没好气道:“被迫的,算不算?”
“嗯?”
“没什么。”他扶着迷迷糊糊的苏南烛重新躺下,盖上另一张薄被,“睡吧,明早还要赶路。”
无梦好眠至天亮,苏南烛从榻上坐起,伸着懒腰,正好见李夫人拿着早饭进来。
寻常人家吃得简单,早饭只有白面馒头和米糊,外加一小碟咸菜。
延陵渺点头谢过,早饭却是一点没动。
苏南烛知道他吃不惯,又不好让李夫人伤心,索性一人吃两人份,强撑着都吃光了。
“我会付借宿的银子,你不用勉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