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中满目苍翠,奇石藤萝错落排布,可见院落主人的品味不俗。
高平领着他们穿过月洞门,来到高老太的居所内。
负责照顾高老太起居的嬷嬷见高平走近,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前去。
“少爷,可是有揭榜的大夫?”
“正是。”高平应着,侧过身,同老奴介绍,“这位是苏大夫,现下要进去给祖母诊脉。”
见被提及,苏南烛往前站了站,朝对方施礼。
“好!好!老奴这就去沏茶!”嬷嬷喜出望外,小跑着往东厨去。
苏南烛见状,心中愈发惴惴不安,两手不由得攥紧。
延陵渺有所察觉,拿过她手中的帷帽,温热的指腹滑过她发凉的掌面,来回摩挲两下,似是抚慰。
寝室窗扇紧闭,气息沉寂凝滞,连一丝风都不曾有。
高老太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重的棉被,她皮肤干瘪,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呼吸微弱,若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胸膛的起伏。
苏南烛踩上脚踏,坐到床边,两指轻轻搭上她手腕。
室内闷热,老太太的皮肤却依旧冰凉,脉象缓慢且虚浮,如残灯末庙,将熄未熄。
正觉无望,脉象却在某一时刻突然震颤,恍若回光返照,只短短一瞬,又归于平静。
这脉象,实在怪异得很。
见她眉头紧皱,延陵渺神色如常,掌心却不自觉泛出一层薄汗。
“可是……查不出病因?”高平见状,亦觉得希望渺茫,踌躇着发问。
苏南烛捏开高老太的下巴,细查她喉内的症状,又凑到她口鼻间,仔细听辨其呼吸声。
喉内赤红,气息虽微弱,仍有细细水鸣声。
半晌,苏南烛才直起身,问高平:“老太太从前可有什么旧疾?”
“祖母向来身体康健,只在季节转换之时偶有咳嗽,算不得顽疾。”
“可脉象所示,却并非如此。”
苏南烛摇摇头,凝神思忖:“老太太身体一直有气阻血亏之兆,遇寒则发,时常咳痰,偶有喘逆。本是轻症,换季之际注意保暖,稍加调理便可。但如今体内却有毒素积聚,使得周身血气不畅,喘逆加重,导致内息阻滞,故而陷入昏迷。”
高平捕捉到苏南烛话中的重点,喃喃道:“毒素?”
“对。”苏南烛从床榻上站起,四处观察室内的陈设,“是由于吸入某种气味,或是服用了某种食物,与体内积存之物相冲,以至中毒。”
高平大赫,语气因为激动而变得急促:“竟是如此?这样一来,祖母要如何才能康复?相冲之物毫无头绪,又该如何排查?”
“既是突然发病,要排查起来,倒也不难。”延陵渺在此时接话。
“老太太病发前,家中可有突然添置什么物件?可有进食什么从前不曾用过的食物?”
苏南烛恍然,点头附和:“确是如此,循着这个方向,想必能排查出一个范围。”
高平忙道:“我这便叫秦嬷嬷过来一问。”
秦嬷嬷就是方才端茶进来的那位,她是高老太的陪嫁丫鬟,服侍数十年,高老太平日的吃穿用度都要经过她手。
高平将她唤了进来,问道:“祖母急病前,生活上可有什么与往常不同?”
秦嬷嬷思索半晌,迟疑着开口:“要说不同,便是从寺庙里求了些安神香,点了两日。”
她顿了顿,思绪逐渐回到一年前:“说起来,那日去寺庙上香,沿途的蟠桃熟了,从树上掉了下来,正好落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信佛缘,只觉是佛祖的赏赐,便捡起来吃了。”
延陵渺追问道:“她从前不吃蟠桃?”
秦嬷嬷摇头:“小时候吃过,嫌酸,且肉硬,便再没碰过。那日的蟠桃熟透了,肉软,也甜。老太太还惊讶蟠桃味好,让我明日到市集再买些,哪曾想翌日便……”说到此处,已是红了眼眶。
苏南烛踱步到长案旁,拿起上方的香炉细细检查。
炉内的香灰早已清理干净,只残留一缕浑浊的香气,便是耐心细嗅,也辨不出所以然。
“自老太太病重,香炉便再没用过。”见她查看,秦嬷嬷耐心解释。
“从前燃过的安神香,可还有?”
“还留着,我这便去取来。”
不过片刻,秦嬷嬷将一个红木螺钿匣子拿了过来,递给苏南烛。
对方接过,打开里头包裹的油纸,细闻起来。
延陵渺亦觉好奇,倾下、身来,垂头一看究竟。
“想来……便是此物。”
察觉到他的靠近,苏南烛怔了怔,顺手将匣子递给他。
“此安神香中有一味不寻常的香料,唤著果。著果难得,确有安眠凝神之效,只是肺部有疾,气虚短促之人万不可多用,若长久吸入,便会加重自身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