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那扇山水屏风上一颀长身姿浮现，再回想着方才那嗓音，肖君如轻皱了下眉，而后无声地在桌面轻点指尖。
看着眼跟前的葱白手指，再对上自家娘子的神色，晓月心领神会，立即清了清嗓开口问道：“可是沈掌柜？”
“……是我。”
这声音与方才那声音全然不同。
肖君如微扬眉，接着眸中便是恍然之色。
“既是沈掌柜，何须如此客气？我们这便腾个位置出来。”
听此话，屏风外的沈弈静待了片刻，直到里头那晃动的人影不再动了，他才跨过屏风微侧着脸，打量向印象中早已模糊了的那张脸。
确实就如平安所说，多了一两分稚气。
沈弈心里暗自思量着，面上却含着笑，等入座后他便朝对面的人微点了下头：“肖掌柜安好，在下姓沈。”
“只说姓不说名，这倒有意思。”
肖君如勾唇扫向一旁的平安，又说道：“没想到沈掌柜还有一兄长？”
平安刚想张口解释，桌下沈弈却轻踹了他一脚。于是这回话的便换了人。
“家中父母俱亡，如今我们兄弟二人唯有互相扶持才能支撑起这偌大家业，先前便听说这温平的酥油茶汤滋味儿甚美，家弟又偏好这口，所以便买下了这间茶坊，昨日又听他说起肖掌柜你——实在冒昧，在下算是不请自来了，不过若不见上肖掌柜一面，只怕我会后悔终身。”
最后这四字仿佛绕指柔肠，也让肖君如对此人越发警惕。
四人两两相对，对坐良久。
“若沈掌柜需用着酥油，只管去如月铺子定便是，今日我们只是来喝盏茶的。”
这话一出，平安心道坏事了！
“……可昨日肖掌柜那话不是与我约谈些生意……”
肖君如抬手，见他住了口，她才轻笑道：“昨日我先一步离开，在吉祥楼那雅间内更与沈掌柜你无过多的交谈。若去问钱掌柜，我想他同样会惊异于你为何会说这话。”
“可……”
“现下茶也喝完了，沈掌柜请便。”
平安眼看着人一下子便绕过屏风，没一会儿连影子都瞧不见了。
收回视线，他又看向对面桌竟还不忘留下个银锞子，顿时哑然失语。
“怎么，一两银子不够？”
“……公子你就胡说八道吧！昨日还说给我出主意呢！不成想今日一句话就把我生意给搅黄了！”
“这倒是怪起我来了？”沈弈把玩着手上的茶盏，而后又看向对面留下的那只嘱咐道：“你这茶坊内怎么也不替自家人备套茶碗茶盏的？什么人该用什么茶盏都没个讲究的？”
这再熟悉不过的责问语气，让平安的才涨起的火气瞬间熄灭。
他来回将桌上摆着的所有东西都扫了眼也没觉得哪里不合适的，而照公子所说，是该将家里用的拿来摆上了？
沈弈等了半晌也没等来他一句明白话，沉沉叹口气后，他伸手在对面肖君如用过的茶盏前点了点，开口道：“今后你记着，这是自家人，该如何做不用我多说。”
这这这……
平安脑子顿时乱了！
这什么情况？向来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更别说多瞄什么女子一眼的公子开窍了？可即便是开窍也不该这么个开窍法儿啊？
回想方才，那什么后悔终身……
“公子，你烧了？”
说着他便想沈弈的额头伸出手打算探探自家公子是否真的烧了。毕竟怎么想，自家公子也不该是会说出那种话的人啊？
这这这……这跟那些个喜好调戏小娘子的浪荡子有什么分别！
沈弈拍开他的手轻声骂道：“我瞧你烧了，脑子也不大清醒了，不若去外头站上一刻钟醒醒脑。”
“那公子你倒是想想方才你都说的什么话，哪家小娘子听了没当众回你一巴掌都是好的了，也就肖掌柜性子好。”
“性子是够好。”
沈弈轻叹了声，而后捂着眼喃喃自语道：“是我妄想了，这世上怎么可能再多一个我这样的。”
也亏得这时候的茶坊没什么人，也让平安听见了这话。
不过即便是听见了，他也没往别处多想，只开口安慰起他家公子。
“公子别想了，我瞧着肖掌柜是正常人家出身，看着有福气得很。”
“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弈放下手扫了他一眼，提醒道：“现下这茶坊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如今你该做什么想必不需我多说吧。”
“那这肖掌柜……”
“照她说的，明日你去那如月铺子定酥油便是。”
“到时若被轰出来了怎么办？”
对上平安的茫然神色，沈弈抬手在他肩膀重重落下：“她若想拒了你这主顾，方才便该与我撕破